與西蠻草原不同,中山國處處都是樹林。這讓小黃毛和小紅毛一路都暴躁得很。我看著它們伸不開腿的滑稽樣子,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聽見我笑,小紅毛氣憤地吼了我一嗓子,我佯裝惡狠狠地沖它齜了齜牙,它立刻就慫了,轉而就去絆它兄弟的腳;可憐小黃毛本就在樹林里走不舒暢,又被小紅毛一絆,登時就摔得像個球兒似的滾了三滾。
我就眼睜睜看著自家虎崽一路滾到了亭階下,它的腦袋在臺階上磕出結實的悶響,我趕緊一摸,果然腫了個大包。
小黃毛就委屈巴巴地看著我,我擺了擺手,它立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地撲向了小紅毛。
“二哥!”阿鵬不樂意了,“你怎么能放任它欺負小紅毛呢!?”
“說什么欺負,”我將馬車停好,“虎崽子的事兒,能叫‘欺負’么?這叫‘兄弟打鬧’——”
阿鵬就甩我一個白眼,自顧自下了馬車,到亭子里伸懶腰。
“奇怪……”他伸著懶腰與我道:“二哥,這里我們是不是來過?我怎么覺著這個亭子這么熟悉呢?”
“不錯,是來過,”我將馬解了轡打算去喂,“我們第一次追心上人追到中山來的時候,不是曾在這篇郊外樹林里迷過路嗎?”
阿鵬哦了一聲,明顯回想起了當時的狀況,“那時候我們突然聽到這個方向有人聲,所以就循聲找到了這座亭子!”
“是啊,不止找到了亭子,也見到了想找的人……”我想到了那時的情景——玉奴從天而降,一人將林意護在身后就敢與小黃毛單挑,這女人,有時候真是強悍得駭人,無論是武藝還是精神。
“嗤!”阿鵬又沖我甩白眼,“二哥你是見到了,我可沒見到!說起來也是怪,從前在西蠻的時候,小紅同和玉那女人不是一直形影不離嗎?怎么我到了中山就根本沒見過小紅呢——凈看見和玉這女人了,是不是我老跟和玉待在一處,小紅一生氣就藏起來了呢?”
我一口唾沫嗆在嗓子眼里,登時咳了個天昏地暗,好容易喘順了氣,我就問他,“怎么?你還喜歡那個小紅啊?”
“那當然!”阿鵬挺胸昂頭,“小爺愛上哪個女子,哪怕用小紅毛叼,也要叼回西蠻娶了!”
我額上青筋跳了兩跳,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告訴阿鵬有關非紅男扮女裝的真相,馬車里就適時地響起噴水聲。掀開車簾一看,原來是玉奴醒了,她撈了水壺正在喝水,許是喝得急了,一不留神就盡數噴了出來。
“宗、宗元鵬……”玉奴掛了滿臉水珠子,“你還喜歡小紅啊?”
哦——我明白了,玉奴不是喝得太急,而是和我一樣受到了刺激。
“那當然!我宗元鵬愛小紅這件事,永志不變!”
看著阿鵬信誓旦旦的模樣,我羞愧地無地自容。當初為了查證玉奴的身份,我動用了王庭安插在各個國家的刀筆客,最終幾經輾轉,才終于接到了來自中山國的消息——玉奴是中山常勝將軍和卓之女,多倫之戰前,她曾被人擄走,逃出之后便直奔多倫戰場,最終卻還是沒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自此,重振和家,調查多倫之戰的真相以及為父報仇,就成了她一生的執念。
所以那時我便知道,重振和家,她需要軍功,而憑她對兵法陣法的造詣,她需要的也僅僅是一張大體的邊境布防圖。
至于非紅,他那時候寂寂無名,我雖認得出他是男扮女裝,但我的刀筆客卻始終查不出他的來頭,是以,我一直將他當做玉奴在和家軍中的下屬,只吩咐了阿鵬多多留意他的動向,誰知,阿鵬這傻子不光留了意,還留了心!
邊境之戰時,玉奴和非紅就離開了王庭,那時阿鵬遍尋不得“小紅”,就沖我表白他的心意!第一次聽見他說喜歡非紅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