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世民瞇起了眼睛,似乎有點明白了,長孫無忌則是眼睛一亮,看了看魏徵,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房玄齡接著道:“若抗旱童謠和讖言一起傳出,信息過多,百姓接受起來必然無所適從,讖言本身的力度將大為削弱,這樣其它的童謠也無法被人重視。而讖言先一步傳出,并給與足夠的時間使之傳播足夠的范圍,在民間造成足夠的影響,甚至形成一定程度的恐慌之后,再將抗旱之術傳出,兩相佐證,更鑒之前讖言之實,更顯之后術法之用,則百姓無不奉為圭臬,信若神明。如此,百姓有章可循則恐慌自解,施行其術也是事半功倍。這乃是利用人心,因勢利導,實乃‘曲諫’??!”
李世民聽得分明,心下稱妙,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道:“這‘曲諫’之人朕倒真想見見!”又對著魏徵道:“魏徵,你何時也改改你的‘直諫’為‘曲諫’?。俊?
魏徵面色如常,眼皮也不抬,沉聲道:“對陛下曲諫的人已經太多了,不少臣一個,陛下之所以看重臣,不正是因為臣的直諫嗎?”
李世民一愣,隨即又大笑起來,房杜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長孫無忌看著魏徵無奈地搖了搖頭,也笑了起來。
君臣笑了片刻,李世民想了想,道:“按你們所說,編此童謠之人確是用心良苦,只是山東大旱他是如何得知的?若是來自巫卜之術,即便他煞費苦心改寫讖言,此事也仍不可信?!?
這話說的不假,若是知道這些只不過源自泠風的一個夢,此刻他們君臣是決計不會相信的。房杜雖能分析出編童謠之人的心思,但畢竟無法判斷讖言所言的可靠性,此刻也只有沉默,長孫無忌雖已認同他二人所說,但他本來就覺得讖言不可信,自然不會說什么。
這時魏徵開口了,他拱了拱手,嚴肅道:“陛下,臣請陛下下敕令,令山東各州立即開始抗旱,并調撥糧食,隨時準備賑濟?!?
一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由都有些愕然。
李世民微皺著眉道:“魏徵,你不是一向不信讖緯之論,神鬼之說么?!?
魏徵依然肅然道:“臣的確不信,臣也不是想讓陛下信此讖言?!?
李世民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讓我信這讖言,卻讓我按它說的去做,這是什么道理?”
魏徵道:“此讖言的真偽已經不重要了,臣也請陛下不要將它當成一個讖言來看,實際上,它只是說明了一種可能:山東可能會大旱,也可能不會。山東本就容易干旱,可能是今年,也可能是明年,這種可能并不因為這則讖言的出現而有所改變。因此陛下是否相信讖言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必須相信這種干旱的可能本身。如果這則讖言不出現,那么山東今年干旱就是天災,陛下只能災后盡力賑濟;但讖言已經出現了,陛下在已經知道可能會有大旱的情況下卻什么都沒有做,那么一旦這種可能變成了絕對,真的大旱了,那就是人禍了!那時陛下何以向天下百姓交待呢?”
魏徵說的有點繞,但在場的君臣還是都聽明白了,李世民也沉思著緩緩點頭。
長孫無忌躊躇了一下道:“若是今年山東不旱,那陛下做這么多準備不就成了聽信妄言,惹天下恥笑?”
房玄齡搖頭道:“這倒不會,若到時候真的無旱情,我們可以說是陛下愛民之心上感于天,上天佑護,逢兇化吉?!辈诲e,本來只派了普通使者去追回誤發的敕令,現在改成八百里加急了。
杜如晦接道:“若無旱那是我大唐之幸,何況陛下一心為民,誰能以愛民恥笑陛下!”
魏徵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微微點了點頭。
李世民沉吟著點頭道:“說的不錯,無旱自然是好,有旱朕豈能坐視?你們議一下,抗旱做哪些準備,中書省擬一個章程出來?!?
房玄齡見李世民的目光投過來,忙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