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節,泠風聽說縣里會放花燈,哭著喊著要去看,李淳風這幾日正將自己關在屋中埋頭研究三角函數,他一旦進入這種狀態基本對外界一切事物沒有感應能力,馬周只好一個人帶著泠風下山進城。
雖然是一州治所,但畢竟是個縣城,花燈自然不會太繁華,至少對泠風這種在現代見慣了車水馬龍人山燈海的人來說,確實有些不夠看的,但勝在古意盎然,鮮活生動。尤其是,雖然已經穿過來一年多了,但是不是奔波在田間地頭就是蝸居在山中道觀,除了在博州見到羅氏女出嫁那日,泠風還沒見過這么熱鬧的場面。
而且這上元佳節那可是民間最重要的社交節日了,雖說唐時社會風氣較為開放,女子經常穿個男裝騎個馬出門打個球啥的,那都是貴族人家的千金,普通百姓哪有這個資本。這上元節也就成了大姑娘小媳婦一年當中難得出門露臉的機會了,因此無一不是把自家最好看的衣裳穿了出來,交領對襟無一不有,綿襖襦裙姹紫嫣紅,面上的神色更是明艷動人。
這種人人臉上都帶著的歡快與率真,后世已經很難在那一張張總是欲求不滿的臉上看到了,連帶著,泠風覺得那一盞盞小花燈也有了不一樣的光彩。
邊走邊看著,泠風突然吃吃笑了起來,馬周便問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泠風笑道:“大哥,我發現好多小娘子都在偷看你啊!嘿嘿,不過她們看到我以后都一副失望的表情哦,我估計她們肯定都在想‘這么帥的郎君怎么都有兒子了呢,不知哪家女子這么有福氣!’大哥,我在這兒擋你桃花運了,小弟真是萬分愧疚啊!哈哈……”
馬周面上一紅,伸手就去揉她腦袋,笑罵道:“你這小子,又胡說八道!我看小娘子是看上你了吧!”叫了泠風快一年小弟,馬周自己都快分不清眼前這個到底是小弟還是小妹了,話說泠風也確實十足像個野小子,哪里有半分女孩子的溫柔乖巧。
泠風抱著腦袋就往一邊躲:“哎呀大哥,頭可斷,發型不能亂,這辮子我好不容易梳起來的……”這幾天沒有李淳風給她梳總角,她只好笨手笨腳的自己梳,實在是苦不堪言,這勝利果實自然不能輕易被馬周的大手給毀了,她只顧著躲,也沒看周圍,躲著躲著就撞上了個什么。
扭頭一看,這“什么”正是個人,再抬頭一看,是個男人,還是個非常之好看的男人,好看到什么程度呢?只見這位少年郎,二十三四年紀,鼻如懸膽,唇若薄冰,雙眉似劍飛入鬢,目盈秋水映晨星,尤為難得的是,身上還有一股天涯羈旅的滄桑氣質,為這份本來略帶柔媚的俊美平添幾分男子氣概,糅合成一種極為獨特的魅力。
泠風心中頓時閃過一個名字:蘭陵王。她心目中的蘭陵王就是這般模樣,只不過這位郎君還缺點狂野和英武,她默默地下了結論。同時感慨,都說魏晉南北帥哥多,這唐朝也不遑多讓啊,走大街上都能撞上這么一個美人。
馬周的聲音及時把她從花癡的狀態中拉了出來,“對不住啊,小弟玩鬧,沖撞了足下。”馬周卻是從這男子身上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清貴之氣,不由自主便拱手行了個禮。
那男子低頭沖泠風笑了一笑,又對馬周回禮:“無妨。”便徑自去了。
“大哥,你是被美色所惑了么……”泠風扯了扯馬周的衣角,心說不是吧,看得比我還投入,大哥你這么快就把羅氏小娘子忘到九霄云外了么……
“去……”馬周一個爆栗下來,又輕聲道:“你看到他腰間的佩劍了沒?”
“呃?”泠風往那個背影仔細一看,果然腰側懸著一口長劍,這個時代男人佩劍很正常,文士們尤其喜歡弄個華麗的劍鞘,生怕別人看不到自己的劍,不過這位美人的氣質可不像文士,那劍鞘更是黑黢黢的古樸無華,“大哥,這到底是什么人啊?”
馬周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