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孫思邈也找到了杜府,他已經從李淳風那里得知杜如晦確實已經病了,杜如晦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體質本來就很一般,早年隨當年的秦王如今的陛下征戰(zhàn)四方,風餐露宿飲食作息都不規(guī)律,落下了不少病根,后來又忙于政事一直沒能好好調理將息,如今上了年紀可就有些撐不住了。
孫思邈也沒帶醫(yī)囊藥箱,兩手空空地就開始敲杜府大門。沒一會兒門就開了,門吏一看是個面容清癯頗為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忙恭敬地拱手道:“敢問尊駕何人?”
孫思邈見宰相府的門吏衣著樸素,也挺知禮,倒不似自己料想那般蠻橫跋扈,心中便存了幾分好感,但仍是故作傲慢道:“聽說你家右仆射身染沉疴,我是來與他治病的。”
門吏一聽不由一驚又是一喜,雖見此人頗為清狂但也不以為意,忙把他讓進院中,請他稍等便一溜煙地跑去請夫人。同樣沒一會兒功夫,杜夫人便姍姍而出,面色頗有些憔悴,旁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大的約莫二十剛出頭,扶著杜夫人,小的則不過八九歲。
杜夫人走到孫思邈跟前,先斂衽行了一禮,方抬眼仔細打量眼前之人,她雖是女流,卻不是無知婦人,一見孫思邈身形氣度便知此人實非尋常,不知是何方世外高人,只是身為醫(yī)師卻不帶醫(yī)囊藥箱頗為可怪。當下便問道:“不知醫(yī)師如何稱呼?”
孫思邈見宰相夫人也是禮數周全謙恭淑雅,心中又滿意了幾分,便也行禮道:“孫某見過夫人。孫某受一位朋友所托,前來府上為右仆射診病,不知可否讓孫某見一見仆射?”
杜夫人聞言愣了一愣,有心想問一句是何人所托,但又怕過于啰唣引起醫(yī)師不快,便橫了橫心,道:“如此,孫醫(yī)師請隨我來。”隨后便引著孫思邈向后堂走去,卻是直接進了杜如晦的書房。
孫思邈一進門不由便是一愣,只見房中除了書還是書,軟榻上倚著一個小老頭,面前的案幾上堆滿了各種行文書表,小老頭正拿著一支筆在一份文書上奮筆疾書著什么,竟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孫思邈知道杜如晦只比自己大一歲,可看這小老頭的模樣若說是自己的爹只怕都有人信,心中不由又多了幾分敬意。
杜夫人生前輕聲喚道:“夫君。”
杜如晦這才抬起頭來,發(fā)覺屋中已然多了數人,還有一位風姿出塵的陌生男子,頓時便是一愣。
杜夫人道:“夫君,這位是孫醫(yī)師,特意前來為你診病的。”
杜如晦又是一愣,但他也非常人,立刻便拱手道:“多謝孫醫(yī)師厚誼,此地雜亂,讓醫(yī)師見笑了。”
孫思邈笑道:“醫(yī)者望聞問切,望者除了望病者身形面色,更要望居處環(huán)境,如此方可探究疾病之原因,孫某看右仆射書房如此,便知仆射乃盡公忘私之人,操勞于公事卻疏忽于修養(yǎng),公之病非不能治,實是公不愿治。”
杜夫人一聽這話眼淚都險些掉出來,忙拿帕子掩了掩眼睛。杜構也紅了眼圈,望著孫思邈的眼神立時變得有些火熱,就連杜荷聽到父親的病能治,都眨巴著眼睛看著孫思邈笑了。
杜如晦也佩服此人目光如炬,確是有些手段的醫(yī)師,嘆了口氣道:“既食君祿,當分君憂,否則豈非尸位素餐,令人恥笑。”
孫思邈呵呵笑道:“右仆射此言差矣,豈不聞張弛有道,你既愿為君分憂為民解愁,更當善養(yǎng)身體,以謀百年,否則徒耗精元,一朝而亡,命既殞矣又為何人效力?”
這話可說得相當不客氣,直白點說就是死了你還給誰當差啊?這么跟病人說話的醫(yī)生少,這么跟宰相說話的平民更少,一時間倒把杜如晦說得噎在當地,杜夫人張嘴想說什么,杜構卻悄悄拉了拉母親的衣袖,輕輕搖了搖頭。
孫思邈換了個語氣又道:“世人皆云‘房謀杜斷’,可知人盡皆知右仆射與房公乃陛下左右臂,右仆射若有不測,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