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陛下一臂?右仆射何其忍心也!如今天下方定,百廢待興,陛下有振興寰宇之志,右仆射豈可或缺?又何必爭目下這一朝一夕之辛勞,須知將養好身體,來日方長,右仆射所要操勞者遠矣、多矣!”
杜如晦仿佛耳畔有一道雷劈過,頓時有醍醐灌頂之感,心更是劇烈跳了起來,不錯,陛下所謀者大,現今雖然事體繁雜,但也并非定要拼上性命不可,自己若真有不測,那倒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了!一念及此,他背上頓出一身冷汗,其實凡事都是如此,身陷其中之時,都只覺別無他法唯有此途不可,實際上跳出來一看,別有法門千萬,別有道路萬千。
杜如晦從案幾后繞出來,朝著孫思邈便深深一拜:“孫醫師非但醫病,更醫心,如晦受教了!”
孫思邈忙扶起他,也回了一拜:“杜公為國為民,孫某佩服!”
杜如晦心中暢快,此時也不急看病了,便想叫夫人準備酒菜招待孫醫師,孫思邈正色道:“孫某受友之托來為杜公診病,怎能先用酒菜?日后杜公若痊愈,再謝醫師不遲。”
杜如晦心中感慨,便道:“也好,杜某便先欠下這頓酒菜,醫師請。”遂請孫思邈坐了下來自己才坐下。
孫思邈便先給他診脈,片刻后道:“杜公此病,本不兇險,只是公身體本弱,又積勞成疾,一時抵抗不住,病勢交纏,互為連鎖,甚是磨人。也是天幸,此時公氣色雖差,脈搏卻仍未衰,若是再晚數月,恐是連藥也不堪經用,那便是神仙難救了。”
眾人一聽臉色就是一白,杜夫人險些站立不住,杜構與杜荷忙攙住母親,杜如晦也是暗自心驚。
孫思邈笑道:“夫人勿驚,此番既然叫孫某趕上了,那只要杜公肯聽醫囑,按時服藥定時休息,勤加鍛煉好生休養,一年之后孫某保證杜公非但健壯更勝昔日,面色也能比如今年輕二十歲。”
杜夫人激動道:“單憑醫師囑咐,我定不讓他有一日違背!”一時間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杜構和杜荷也在一旁連連點頭,看樣子這次是鐵了心絕對不讓老爹胡來賣命了。
孫思邈起身道:“實不相瞞,孫某此來本為試探,因此未帶醫囊藥箱,還請諸位少待,孫某去取了物件再來為杜公詳細診斷開藥。”
他這話又聽得杜家人一愣,但這位醫師行事獨特而又醫術高超,眾人也不敢攔住他問個究竟,生怕惹惱了奇人,到時候拂袖而去卻如何是好?但杜如晦卻不能這么想,忙開口道:“醫師少等。”一邊走上前拱手道:“還請醫師勿怪,然此事杜某不能不問,醫師方才所說乃是受友之托前來,又說試探我等,不知是何意?”
孫思邈哈哈一笑道:“杜公勿需多慮,確實是杜公名聲遠播,孫某一小友敬慕杜公為人,得知杜公得病之后十分焦急,便央孫某前來,只是孫某山野之人閑散慣了,不欲與豪門權貴打交道,起初不愿前來。那小友卻頗有俠義之心,設計與孫某打賭,賭資便是為杜公診病,孫某輸了,便只好來了。只是孫某對權貴心有成見,心道若是右仆射自己不愿讓我診治,那孫某也不算失約,故空手而來又故作傲慢,不料結果卻是令孫某慚愧不已。”
眾人一聽,心中大呼僥幸,尤其是那個門吏,額頭冷汗潸潸,心道還好以禮相待,否則豈不斷送仆射性命?杜如晦面上動容道:“醫師閑云野鶴真乃世外奇人!那位小友與杜某素昧平生,竟如此一力回護,鼎力相助,杜某若不能一心為國為民,如何對得起這天下百姓!”
孫思邈聞言也是微微動容,朝杜如晦拜了一拜,道:“杜公有此言,孫某不悔今日之行,孫某替天下百姓謝過杜公!”
杜構與杜荷在一旁看得都有些眼眶發紅,杜構年紀已長自然感觸更多,心中所想最多的便是自己定要也與父親一般,做國之棟梁!杜荷則最關心父親的病能不能治好,這個奇特的孫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