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魚腦子自然沒壞,她不去蘇府湊熱鬧是有原因的,現在汪小溪的身世浮出水面,基本不大出頭了,而恩雅誤以為她是梁文道的侄女,將這么大的一個誠意拋了出來,聽恩雅的意思,此事梁文道八成還不知道,倒是先把想法跟她說了,不免令她有肩負重任之感——既然事情落到了她身上,就得辦得漂亮,絕不能給雪月天宮丟臉!
該怎么做,她心里有譜,如憐憐所說,恩雅那番話的虛實,先要打探清楚才能放心,否則就是瞎忙活。
這種打探消息的事,沒有人比白玉樓更拿手,想到這,余魚腳底一拐,向白玉樓落腳的客棧走去,還好她送過白玉樓一次,知道路。
此時不過黃昏,街上往來的行人還很多,她興沖沖地向前走,心里琢磨著要緊事,完全沒注意到身后不遠處墜著一個高大散漫的男人,目光如隼。
外頭冷風漸起,室內熱氣騰騰。
偌大的浴桶中,白玉樓歪著頭靠在桶沿,額上冷汗簌簌落下,滑過頸上隆起的血管,剛經歷了一場萬蟲噬心的疼痛,有些力不從心地喘著粗氣,靜靜等待下一輪折磨的到來,既害怕接踵而來,又希望速戰速決,那種煎熬無法言喻。
每次蠱毒發作,都會如此狼狽。
什么清風明月的皎月公子,他厭惡地撫上脖頸,身體里有這么多惡心的蟲子,怕不是在褻瀆這個詞。
最初蠱毒發作沒有這般嚴重時,他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還忍不住拿鏡子照著看,后來那蟲子越來越多,他也越看越惡心——本來他就皮膚白,有時候光亮一照,那蟲子拱起來便能看到黑黑的一個點,他自來愛潔,身上卻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黑點,還此起彼伏地來回游動,光想著就渾身發麻,更別提看了。
所以后來每次蠱毒再發作,他都習慣合上雙目,眼不見為凈——這副身軀真是愈來愈臟了,從里到外。
天地良心,余魚這回真沒想偷窺美人沐浴,她只是怕公然找白玉樓談事引人懷疑而已,便打算在屋頂先探探房里有沒有其他人在,誰想就碰上他洗澡了……只能說自己運氣好吧!
余魚美滋滋地想著,汪小溪說什么來著?不看白不看!伏在房頂上屏息靜氣地觀望了一陣,白玉樓都沒發現。
她眼神兒好,看著看著納起悶兒來——白玉樓人白是白,怎么后背肩膀上那么多黑斑點?又轉念一想,人無完人,左右她不嫌棄就是了。
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那斑點怎么還會動?余魚猛然想起,這情形,該不會是蠱毒發作了?可皺眉想了一下,今天是初六,不逢初一不逢十五的,不應該啊……
正猶豫該不該下去看看,有人敲門。
白玉樓疲憊地應了一聲,暗影推門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桶熱水,小心翼翼地注入浴桶中,隨著水溫增加,白皙的皮膚漸漸泛紅,那黑點的流動也更快了,白玉樓輕哼一聲,似乎很難受。
暗影不忍,卻也束手無策,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沒人,白玉樓不時發出悶哼,余魚看得揪心,果然是蠱毒發作了么?之前暗香說初一十五,她還想,白玉樓體弱,所以比汪小溪發作的頻繁了一些,卻沒想到已經頻繁到這種地步了,離初一才過了幾天啊,難怪他近來越來越瘦了,誰能經得起這么折騰!
從出生到現在,白玉樓簡直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和大公主寄人籬下住在斬月樓那幾年童年竟是他過得最好的時候了,可沒過多久也被他的親生父親摧毀,灰飛煙滅了。
他有什么錯呢?
余魚沒辦法無動于衷,悄悄摸下到二樓窗口,推窗翻了進去。
白玉樓正與蠱蟲對抗之際,整個人混亂無比,加上余魚小心翼翼,腳步輕盈,一時竟未發現,待到他覺得有絲冷風襲來,想睜開眼時,已經被人點了穴位動彈不得。
他張了張嘴,想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