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驟來,來得急走得卻不急,下起來就沒完,一刻未曾停歇,密密的雨絲漸漸在天地間織起了一張灰蒙蒙的帷帳。人置身于其中,仿佛一場快要散場的臺子戲,帷幕下有人抱頭奔走避雨,也有人欣然漫步賞雨,心境各自不同。
不知何時,泛黃的樹葉已經(jīng)堆了一地,叫雨一淋,叫人一踩,就有了些枯枝敗葉腐朽的意味。
深秋已至,越往北走越冷了。
余魚一行忙著在小鎮(zhèn)上找落腳點休整,看這天色,這雨沒個兩三天止不住,急也沒辦法,不如眾人先停下采購下厚衣鞋襪,況且這樣的天氣,平王那般嬌貴的王爺出身,應該也不會冒雨趕路吧?
小鎮(zhèn)不大,這么一行人涌進來,鎮(zhèn)上唯一的小客棧一下子就住滿了。老掌柜笑得見眉不見眼的——這小地方八輩子都沒什么生意,要不是這是自己家的房子不用交租,他早就不干了。
沒想到近幾日生意還蠻好,前兩天剛送走的那一批客人,都是貴人,賞錢大方得很。現(xiàn)在來的這批人看起來穿的用的跟之前的那人比倒是略微遜色些,但也很不錯了,估計還能賺上一筆。于是殷勤地上前遞布巾打招呼,“幾位客,打尖還是住店?”
竇文杰接過布巾先遞給憐憐,抬頭環(huán)顧四周,這小屋不算大,一樓是吃飯的,只有個二樓,看上去也就三四間客房的樣子,“住店。掌柜的,這么多人住得下么?”
“住得下住得下!”
老掌柜飛快地掃了一下人數(shù),笑道,“樓上四間呢,我這屋子外頭有個后院兒,還有兩間。”
說著,沖后廚喊著人出來送熱茶水。
話落不多時,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婦人端著茶盤走了出來,與這眉目慈善的老板頗有夫妻相,想來是一家夫妻店。
眾人各自找地方落座,待飲了幾口茶,都緩過來不少,便想著趕緊回屋換換濕衣裳洗個澡。
老板娘一個人伺候這些人,忙得腳不沾地兒,又急著去后廚燒水,余魚起身跟過去道,“大娘等等,我跟你一塊兒去,快些。”
老板娘笑著往外推她,“哪有讓客人花錢還干活的道理哩?丫頭盡管去樓上歇著,別看我歲數(shù)不小了,手腳麻利著,上幾天也來了這么些人,我不一樣伺候的妥妥當當,很快就好!”
上幾天?余魚下意識看了下其他人,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這話,梁文道狀似不經(jīng)意地跟老掌柜搭話兒,“我看這鎮(zhèn)上的外來人口不多啊,掌柜的生意可好?”
“唉,”老掌柜聞言嘆了口氣,“實不相瞞,生意是不大好,好在我們老兩口也不指著這個過活兒,家里還有些田地,孩子們種著,收成也算不錯。要不是這棟客棧是祖上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舍不得賣,我們也早回村享清閑去了。”
梁文道笑著點頭,表示理解,“這地方確實不是交通要道,一般人往北上京不一定走這兒,徑直走更近些,大路也好走,我們是因著突然下雨,倉促之間才拐了個彎兒來這里的。”
老掌柜點頭,“可不是嘛,前幾天那撮客人也是因著下雨拐過來的。跟你們一樣,可是巧了。”
不待梁文道說話,他又笑道,“那幫人打扮的也立整兒著呢,領頭兒的那個貴客,也像您似的,板板正正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個有墨水的大人。您這是上京做官去吧?”
梁文道搖搖頭,又點頭,“算是吧。”
老掌柜一笑,“我就知道。別看我沒什么文化,但年紀一把了,看人可準的,您準是個大貴人。”
似乎老兩口獨自在這里住久了,沒人說話有些孤獨,老掌柜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都不用別人問,自己就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
“大人方才說我們這不是交通要道,我可不全贊同。我們這村鎮(zhèn)雖小,進來后卻是個十字型,拐到這兒來雖然繞了那么一下子,但前后左右都能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