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兀一怔,不意她問出這話來,暗忖這小姑娘當真膽大豪放,一時竟支吾著開不了口。其實孫妙玫只是性子直率,想到什么便說什么,絕非輕浮放浪,她見阿兀不答,這才有所察覺,道:“兀將軍,我其實……并非……”
阿兀道:“無妨,這些事我也從未和人談起過,今日既然言及于此,我便一吐為快,只是說來話長,你可要聽么?”
孫妙玫點了點頭,阿兀續道:“我身世特別,生父生母并非良緣,誕我來到世上,也可算是無可奈何。我七歲得遇恩師,此后一直追隨在他老人家左右。唉,我師父也是命苦之人,你道他緣何一生未曾婚配、無子無嗣?蓋因他的至親被生死弟兄誣陷,害的一族人慘遭滅門,僅他一人留存于世,至此他便誰也不信,更不敢娶妻生子。恩師雖未不允我成家,但我受他熏染,于男女之事一直都懵懂半解、頗有抵抗,實不相瞞,此后我效力軍營,幾年來都不曾見過女子,但覺就此孤身一人終老,仿佛也沒什么不妥。
一年多前,我在河南偶遇婁朋友和虞小姐,只因我二人各為其主,于是便交上了手,我一招不慎,將虞小姐擊傷,這些過往情由,想必你都知曉。不知怎地,自那以后,我內心對此始終不能忘懷,總是想著有朝一日要尋到虞小姐將她治愈,久而久之,心中便對她念念不忘,再也擺脫不掉。
先前我卻說了,其實于男女之事,我始終都懵懂半解,彼時我只覺得,既然我日日這般想她,那必是一見傾心了。及后我和她同去中都,相處時日久了,我才發覺,原來這不過是我自己的謬誤,虞小姐心思縝密,為人聰慧,實則豈止聰慧,直可說是過于精明了些,這性子絕非我所鐘意。此時我才知道,想是我長大以來極少見到同齡女子,是以甫一見她,便錯當成了心儀之人,實則全然不對,乃是大錯特錯了!”
孫妙玫道:“原來如此。其實你和婁大哥本無仇怨,擊傷虞家妹子也是出于誤會,先前我以為你是助紂為虐的壞人,可日處下來,我見你行事磊落,性直心善,算是個胸懷坦蕩的好漢,待日后我來說和,讓你跟婁大哥化敵為友,我瞧也未嘗不可。”
阿兀搖頭苦笑道:“當年我奉師之命,曾將潛山六杰一一挑落,如今潛山派掌門和婁朋友乃是至交,這層梁子只怕無有好解。”孫妙玫默然不語。
阿兀向她袒露了心聲,但覺和這姑娘談話倍感輕松,仿佛毫無隔閡,忍不住又道:“我不怕惹你笑,已將心事俱都說了,我還有一言,想要對你講明,卻怕唐突了你。”
孫妙玫笑道:“你我都是性子簡樸、心直口快之輩,有什么但說無妨,何須遮掩?”
阿兀正色道:“你千里迢迢趕到關外,必是為婁朋友而來,我有一句勸,聽不聽得,都是由你。那婁朋友和虞小姐朝夕相處,二人早成良配,你如此糾纏不休,最終只有苦了自己,我勸你盡早抽身,不要再去想這些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本來這種閨中秘事,莫說是跟男子,便是和同齡姊妹亦難以啟齒,但孫妙玫毫不在意,沉吟片刻,答道:“兀將軍,適才你說的話,其實對我頗有啟迪。我幼時全家遷到武夷山去住,一次在外游玩遭遇了豹子,險些命喪野獸之口,是婁大哥因緣際會,當場救得了我。閩北山巒重疊,人煙稀少,是以從小到大,除了自家兄弟和婁大哥外,我也并無同齡朋友,之后我們搬回鄂州,我便始終待在家中,聽聞江湖上傳出婁大哥的訊息,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再次見他,和他一起仗劍行走,同闖大好山河。
后來我看到虞家妹子,見她秀外慧中、穎悟絕倫,確是個溫賢如玉的好女子,兀將軍,你說的沒錯,她和婁大哥在一起,那才是天生的一對。可說來也怪,我見到他倆形影相顧,心中雖然不快,卻也并不怎么傷心,數次和他們相見,我都故意疏離婁大哥,既想讓他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