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青云巔總是落雨。
夜深時分, 風繾雪靠坐在墻邊,微微側頭睡著。幾縷微涼的細風溜進思過室,卻很快就被一道飛花截斷。木逢春溜進來, 先將漏風的窗戶給補上了, 而后又從乾坤袋中抽出一張大床,穩穩當當放在房屋正中央,再鋪上三四條松軟的棉錦, 直到弄出一個舒服溫暖的窩來, 方才輕手輕腳地將小師弟塞進去。
風繾雪依舊睡得呼吸綿長。
月映野取出一罐傷藥,到床邊仔細處理腫傷。他實在太高了,所以半蹲下干活時就比較費勁,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老父親式感人。木逢春在旁邊悄聲催了兩三回, 見月映野還在慢條斯理地吹,實在忍不住“你動作能不能稍微快一點,沒看小雪已經快裝不下去了?”
風繾雪表情一僵,繃著沒醒。
哪怕已經在悶笑了, 也還是沒醒。
月映野將他的手放回被窩“往后每隔三日,我就替你去看一眼那小崽子。”
風繾雪將眼睛挑開一條細縫“好。”
這陣倒是不裝了,月映野哭笑不得,看著他睡下后, 便與木逢春一道離開思過室。
雨濺得四處都是殘花香氣,院中竹影婆娑, 祥和靜謐。
木逢春走著走著,突然就開始感慨,天賦太高也不算好事,就比如謝刃,倘若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不必與守護蒼生扯上關系,那現在八成正在和小雪一道游歷玩樂,不比這兩地分隔要快活許多。
月映野卻問,同樣是地里的白菜,被絕世高手偷和被隔壁只會干飯的李二狗偷,你選哪個?
木逢春凝重答曰,那還是絕世高手,只會干飯的李二狗,光是這幾個字就夠窒息了,我收回方才的話。
對于這段早戀……不怎么早但大家都覺得很早的戀,全仙府都縱著慣著,愿意幫忙去護住謝刃,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習慣了寵著風繾雪,也因為謝小公子本人當真不差,天縱英才瀟灑挺拔,如肆意燃燒在天地間的一場火。
所以二位師兄在絲絲縷縷酸溜溜的不甘里,也勉強能承認,白菜的眼光也還可以吧。
風繾雪熄滅燈燭,在黑暗中看著這間被臨時布置起來的、一半奢華一半破爛的思過室,打算在謝刃出山之前,都不再離開了。就如師父所說,即便真有糾葛,那也是前塵過往,與其多思多煩,倒不如潛心閉關。
他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兜頭裹了起來,
寒山也在下雨,蒙蒙似霧。
謝刃懶懶靠坐在回廊圍欄下,掌心托起一簇靈焰,指尖輕晃,靈焰跟著輕晃。斜風細雨掠過他的發梢,在睫毛處也掛上一層濕意,越發顯得少年俊秀清靈,不似凡品,像春日里新破土的嫩筍一般,只等過了這場雨,就能蓬勃茁壯地抽出枝節。
在與曜雀帝君共同修習的這段時日里,他不僅對靈焰掌控得越發純熟,修為也有了極大提高,神魂已然進入一片更為廣闊的領域,只要稍微凝住心神,便能感知到周圍萬物的生與衰,御劍而行時,身體亦是從未有過的輕盈,閉目細聽,連天邊云卷都有了聲音。
連曜雀帝君也對此大為贊賞,若說在剛剛離開凜冬城時,他還曾猶豫過是否要去太倉取劍,那么現在便已經全然決定了,要讓燭照永遠留在謝刃的靈脈內。千年難遇的天才少年,萬妖淬火而成的劍魄,若這二者能完美地合為一體,當屬天下之幸。
“或許我很快就能回凜冬城了。”他曾對謝刃說。
回凜冬城,就意味著下一場永無盡頭的長眠。謝刃覺得這怎么想都不算好事,便沒有接話,曜雀帝君卻道“我此番重回世間,全為鎮壓邪祟,邪祟若除,我再拖延不歸,有違天道。”
謝刃道“可這世間還有許多妖邪。”
“殺不盡的,便留給你去殺。”曜雀帝君伸手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