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他的頭,卸去金甲威嚴,罕見地流露出幾分屬于長輩的神態(tài),“你只需記得,逢妖必除,莫要辜負燭照與蒼生,也莫要辜負本座。”
謝刃點頭稱是,并未將“逢妖必除”四個字看得太嚴肅,照他自己的理解,這里的“妖”應當只指為非作歹的兇妖,至于能教化的妖,比如那只時常嚶嚶哭泣的水妖,就不該在“必除”的范圍內(nèi)。
驚雷滾過天,雨霎時下得更大了。謝刃跳下圍欄,跑回屋去給風繾雪寫信。須知謝小公子平日里是懶得抓筆的,但自打進了寒山,倒是成了擁有綿綿相思的半吊子才子,三不五時就要以詩寄相思。
他剛開始時還寫得比較浪漫內(nèi)斂,可后來一想,看詩的人又不愛浪漫,便改了風格,按照心肝寶貝的喜好來寫,好大一場雨,其實也不大,后來有點大,我又想你啦!
寫完再畫個烈焰紅唇的愛子,父子一起遙寄相思。
時間就在這一首又一首的詩里,溜得飛快。兩三個月的時間,匆匆?guī)讏鲇辏h飄幾回雪,只一轉(zhuǎn)眼,漫山遍野的黃葉就已落盡,變成白霜滿枝頭,而寒山山巔的大殿也已接近收尾,遠觀金光繚繞,自是巍峨雄壯。
破軍城中的百姓已經(jīng)開始歡歡喜喜地置辦各種年貨了。
這日午后,月映野與木逢春坐在大殿頂上,一邊曬著半死不活的冬日薄陽,一邊目送謝刃跟在曜雀帝君身后,一道進了寒山。
木逢春手中攥了一把五香瓜子“咱們當真要去杏花城過年?”
月映野道“這不是你替整座仙府應下的嗎?”
木逢春辯解“當時我只想著哄一下小雪,也不是不能反悔。”
月映野瞥了一眼“你這瓜子,是寧夫人送來的炒貨吧?”
木逢春“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真厲害。”
月映野“……”
這短短幾十天里,謝員外夫婦已經(jīng)往青靄仙府中送了不少東西,大多是杏花城的土特產(chǎn),還有一些又白又絨又暖和的小玩意,是專程給風繾雪的,可愛得很,二師兄看了也想要。
但小師弟不愿意給。
嗨呀。
…………
曜雀帝君帶著謝刃,一路走到寒山最深處。
“準備好了嗎?”
“嗯。”
曜雀帝君揮手打開結界“只要能用燭照靈焰壓制住梟鳳的邪火,你便不會輸,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出來。”
謝刃點點頭,握緊逍遙跨進山門。
結界在他身后悄然合攏。
這里并不像預想得那般漆黑,反倒更似一個處處流螢的異世界。不斷有火簇飛起落下,在空氣中曳出星星點點的光暈。巨大的中空山體帶來陣陣奇妙的回響音,地上生著濕濘苔草,水洼折射出光。
初時并沒有梟鳳的鳴叫聲。
謝刃一路往里走,順便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他先前可從未想過,看起來雄偉的寒山居然只是個空殼,本來還擔心梟鳳若狂躁掙扎起來,會不會將整座山?jīng)_撞坍塌,現(xiàn)在一看,委實多慮了,如此廣闊的空間,別說是一只梟鳳,就算是數(shù)十只梟鳳一起發(fā)瘋……嘖!
他飛速閃身,躲過了迎面而來的一道火光!還未來得及站穩(wěn),凄厲恐怖的長嘶便已如箭刺入腦髓,帶出一片混沌嗡鳴。
鋪天蓋地的火光席卷,謝刃后退兩步,右手同時拔劍出鞘,一道紅蓮烈焰橫掃,將火海撕出兩丈裂口!而透過這道裂口,恰好能看到一只正在不斷流淌出熔漿的狠戾眼球。
完全蘇醒的梟鳳揮舞雙翅,正裹著被壓制數(shù)千年的怒意,打量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謝刃仰頭與它對視,覺得這玩意可真是……大是一回事,實在太丑了,原來數(shù)千年前的妖物,長得都如此隨隨便便的嗎?幸好自家心肝沒有來,否則八成會被惡心走,眉眼歪斜就歪斜,怎么還能往下流湯呢,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