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律轉動方向盤拐進別墅區時,又往后視鏡里瞥了一道。
雨水模糊了詳明的線條,只留下斑駁的色塊。那頭招牌綠毛襯著紅磚更抓眼,配上明黃色雙肩包和撐至大滿的深藍色三折傘,站在雨里的林茶擔得起色彩繽紛四個字,像幅后現代撞色拼貼畫。
溽暑的雨下得淅淅瀝瀝,斜風捎著水絲,半空彌漫著黐黏的水氣,在這種光景里等人總是有些可憐。
嚴明律只掃了一眼,換了檔,繼續將英菲尼迪駛向車庫。
嚴明律對這個小男生沒有好印象。
除了那一頭張狂的色彩,還有他發間的染發劑香,在嚴明律邁進生化大課的第一秒就十分鮮明地刺激著他的嗅覺,讓嚴明律一度懷疑這是來自oga的信息素,但他同時清楚林茶不可能是個oga,oga不被允許進入臨床醫學系。
而且林茶與周遭學生照樣相處自若,并沒有alha與嚴明律一樣表現出不良反應,故而這只能是普通的香味,而非信息素。
可是那香氣給嚴明律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嗅覺記憶,令他即便坐在密閉的車座里,卻依然覺得林茶的氣味似乎飄了過來,要撬開玻璃窗席卷這狹小空間。
小田渾然不覺,摟著化學競賽的文件袋,在副駕駛座歪頭假睡得深沉,聽見停車的聲響便裝出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問“舅舅,到了嗎?”
嚴明律早知她在裝睡,現下看她精準地掐著點醒來,更是肯定了猜測,于是不動聲色地配合演出“到了,學習負擔很重吧,累成這樣。”
“是挺累的。”
“除了化學,你媽還給你請了哪科家教?”
小田拘謹地抱著文件袋站得筆直,手指不自覺地摳起袋沿“沒有了,就化學一科,我媽說這新請的家教他什么都懂,理科的東西問他一個就夠了。”
其實她還想說,這新請的家教是舅舅您那大學的,但她從小都不太敢和嚴明律多說話,到現在也避免和他開啟新的話題,以裝睡躲避尷尬的開車時間。
嚴明律斜睞一記外甥女“我讓你很緊張嗎?”
這樣開門見山令小田更窒息“有、有點……”
“但你不也是alha嗎?”
您能不能別用反問句了……
“舅舅您都a了多少年了,”小田賠著笑,“比不起,比不起。”
嚴明律的信息素級別為ss,即特強,學歷表就是人生理想,某老牌學府畢業,留學連讀碩博,二十六歲修畢hd,二十八歲評上國內知名醫學院副教,如今三十歲主職基因研究,教學工作清閑,通常一學期只有幾節生化大課,以及每周一次專門開給大一的四十分鐘導修。
導修是本間醫學院的特產與賣點,二十人一組,與老師疑義相與析,盡顯人文關懷——除了嚴明律的導修。
他的導修名單有個別號,叫智商坍塌名單。
嚴明律人如其名,行事過于嚴苛,容不得人犯錯,學生提問時用錯哪怕一個語氣詞,他也會建議重回母胎再造。導修課畢二十個有十九個會被打擊到腦仁縮成杏仁,連續幾日步伐虛浮,神情恍惚,雙目無神,解一條小學數學都信心全無,總結為嚴明律創傷后遺癥。
而二十個里剩下的那唯一一個免疫人士,就是林茶。
當他成功與嚴明律完成一輪有關基因變異的有效交流時,可謂是技驚四座,叫人熱淚盈眶,有拍手叫好并往他身上砸錢的強烈沖動。
雖然嚴明律并未表現得多滿意,等課后林茶留下問問題時更是臉臭,盯著他滿頭明晃晃的綠,忍不住嘲弄“對伽馬射線這么感興趣?怎么?打算做綠巨人?”
林茶一愣,然后笑著把嚴明律的話當屁放走了,心說要綠還是您綠,明綠教授。
“你在門口了呀?”小田與新家教通電話,一邊抬眼看向廚房,“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