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要留林茶吃飯,他以為這是示好,所以立刻玩起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但這在毫不知情的林茶聽來是無稽之談,他不留下是因為不想留下,就這么簡單。
其實嚴明律的側(cè)臉比正臉好看,因為臉臭得不明顯,只剩一半的攻擊力。
林茶的目光在他如山巒起伏的側(cè)臉線條上走了一遭,邊不甘示弱地問“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我去哪就不礙著你了吧?還突擊檢查?”
“我要你留下來吃飯?!?
是暖心的話,但從嚴明律嘴里出來感覺就像,我要你留下來吃牢飯。
林茶微微撇開臉去,情態(tài)有些放軟。過了一段嚴明律又問“為什么不留下?”
林家窗外附著幾聲蟬鳴,回蕩在夜里。
天花板上的燈用得久了,投下的暗多過亮,照得家具輪廓都慘慘淡的。
“留下來吃飯,很奇怪,”林茶道,“像一家人。”
嚴明律的神情變得復雜。
林茶繼續(xù)道“我只想和你維持單純的利害關(guān)系。”
沉默在夏夜的空氣里發(fā)酵。林茶開著窗,外頭進來一陣風,把窗簾吹得脹鼓,似乎要拂打到嚴明律了。林茶站起身去攬窗簾,抱起厚重的幔布捆扎成一個沉重的結(jié),而后從玻璃里見著嚴明律正站在他背后。
嚴明律比林茶高出半個頭,從后面過來就像是要將他捆縛以行不軌。林茶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他回轉(zhuǎn)過身盯著嚴明律,讓自己不至于全然被動。
嚴明律背著燈光站著,投下一片陰影將林茶攏住。
“你很缺錢?”嚴明律問。
林茶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沒應(yīng)聲。他拿不清嚴明律在想什么。
嚴明律也拿不太清自己在想什么,這小孩的一切都有預謀,說那句話分明是在販賣可憐,可他竟想為其消費。
因為這可憐里畢竟有一點是真的,是無法預謀的他的父母已不在世。
“下個星期三開始,”嚴明律說,“來我家做飯洗碗,會開工資?!?
按他的手筆是一個月四千塊,足夠支持抑制藥物的開支。
林茶一愣“為什么?”
嚴明律沒有回答,他只是對著林茶的綠頭發(fā)看,徑自將話繼續(xù)下去“但是我有條件?!?
“什么?”
“把你頭發(fā)染回來?!?
林茶貼著窗目送嚴明律的英菲尼迪消失在道口,企圖給事象找原因,這是林茶的性格,不能被解釋的東西令他感到失控,他想要一切都在把握里。
已知,自己想維持單純利害關(guān)系,而嚴明律凡事與他作對。
所以嚴明律就掐著自己最大的弱點,缺錢,很缺錢。
做飯洗碗,中間的隱藏意思是一起吃飯。他不許自己只與他維持單純利害關(guān)系。
窗玻璃微微發(fā)藍,不能辨識色彩,林茶的頭發(fā)在里面被還原至原身的黑色。他盯著玻璃里的自己,雜七雜八地想了許多旁騖,沒有一道中心主旨,但都圍繞著嚴明律。
本來為了話劇他也要將發(fā)色染回來,但突然來這么一遭,再去換發(fā)色就好像是為了嚴明律。
林茶有些不甘心,可這一回他確實沒有辦法。微信響了一聲提示音,是嚴明律應(yīng)諾轉(zhuǎn)賬來的小費,林茶看他出手闊綽,終于找到好借口寬慰自己別跟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