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抓起來,民女也已經再沒什么可怕的。”
“民女只希望孩子將來不再為兵,只希望能得到失蹤丈夫的音訊,僅此而已。”
感受到了吳三娘的話語里的決絕,朱由校問道。
“朕已經將遼東勢族全都遷去了關內,爾等軍戶之家大可有上好的田地耕種。”
“陛下此舉看似善舉,可哪知,我等草民在那些勢家大族家中為奴為婢之時,尚有一口饑食果腹,遼東勢家走后,我等草民才是真正的噩夢當頭!”吳三娘聲音悲戚地繼續說道,“民女可以想見,不出半年,遼東百姓將會十不存一,盡皆逃亡。”
吳三娘這話可謂一道驚雷,狠狠的批在了朱由校的頭上。
“這是為何?”朱由校聲音有些急促地問道,他不相信自己辛苦謀劃的成果,最終卻會反而害了百姓。
聽到朱由校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吳三娘心里也是嚇了一跳,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可是陛下問起,又不能不答。
于是根據自己在遼東生活的經歷,吳三娘還是老實的答道。
“那些勢家在時,雖百般刁難,但還是會給一口飯食,遼東明軍一應所需糧草皆由關內供給,可是他們走后,在遼東明軍所需糧草將從何而來?”
不用想都知道,既然那些勢家們走了,他們自然也私藏不了糧食了,遼東明軍所需糧草自然大半就地從遼東本地征收。
朱由校之前也是這么想的。
“不錯,自然全部落到了我等貧苦百姓身上。”說到這里,吳三娘凄慘一笑,“遼東百姓壯力已盡皆被抓去從軍,所剩皆為老幼婦孺。”
“如此便也罷了,可是每年所產糧食,可夠軍隊征收?和平年間還能勉強果腹,此時建奴興起,開戰之時,朝廷所調撥糧食不夠,除了強搶我等草民之口糧,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聽到這里,朱由校終于知道了自己這一政策的漏洞所在,虧自己之前還志得意滿,現在一時嘴里有些苦澀。
吳三娘繼續說道。
“建奴不事生產,向來都是以劫掠來搜集糧草,以前我等草民只是被建奴劫掠殺害,往后也將遭受明軍劫掠。如此,遼東的百姓安能不遠走他鄉?”
“我等草民只是希望所種之糧食夠交稅,不讓自己被官府抓去充徭役就已經很滿足了。”
朱由校聽著這個民女為自己講述著關于遼東百姓的生存現狀,心里也跟著不是滋味起來。
明初的時候,太祖朱元璋實行屯田制,全國最興盛的時期,每年可產二千萬石糧食,使得全隊完全可以就地支取。
當時朱元璋非常自豪的說道國家養兵百萬,不廢百姓一粒米。
其實現在想想,屯田制不過是把壓在百姓身上的擔子全都壓在了軍隊身上而已,無論是劫掠,招買,還是屯田所得的糧食,都不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要忘了,明初時伴隨著屯田制出現的是衛所兵,一代為兵,代代為兵,早在明初的時候,衛所兵就已經出現了大量的逃亡。
朱由校剛想到這里,吳三娘又繼續說道。
“不光要繳納軍糧,還有每家每戶出人去當兵,去賦徭役,修城墻,修軍械,一去便是大半年,傷了,殘了,死了,都無人過問,年年如此,何時是個頭。”
“我家男人吳老三便是抓去當了兵,至此兩年杳無音訊,我們母子倆在家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望陛下饒恕。”
說完后,吳三娘已經痛哭出聲來,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遼東的百姓皆是如此嗎?”朱由校聲音有些哽咽。
“民女走過的地區,所見皆是如此。”吳三娘強制止住了哭聲說道。
聽吳三娘說完后,周圍全都一片寂靜。
其中很多的兵士,皆是衛所士兵抽調來的,自然,他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