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達砍了半天樹,陳沐到地方才覺得自己拿斧頭多余,便放在一邊盡心盡力地教小八郎放火銃,這么一放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明朝的破火銃和鳥銃在某些方面還真沒差太多。
比方說射速、比方說最佳射程、甚至在近戰(zhàn)能力上,親身經(jīng)歷砸爛一桿倭銃的陳沐甚至認為火銃要強于鳥銃。
誠然,站在四百年的角度上,鳥銃才是人類火器發(fā)展的方向,但如今看著魏八郎放銃,陳沐認為老祖宗的火銃也并非一無是處。造成這樣的原因不是火銃太好,而是鳥銃太差。
鳥銃的有點在于穩(wěn)定與最大射程,盡管五十步外彈道不穩(wěn)、百步之外必定射偏,但只要稍稍抬高槍口,鳥銃便能落在二百步外,打不打得準暫且不說,如果瞎貓碰上死耗子,一百五十步皆是無甲殺傷范圍。
火銃就不行了,需要單手操作沒有穩(wěn)定,銃膛太短只能射擊五十步內(nèi)目標,最佳射程僅有三十步,想要破甲更要放近十步……十步,放銃論起木桿往上干就可以了。
在這一點上,三眼銃很好地彌補了這個短板,短距離、短時間、密集殺傷,這可能就是直至明末九邊軍士仍舊不愿放棄三眼銃而使鳥銃的原因。準確來說,三眼銃、火銃,在明人眼中并不是一種遠程兵器,而是百分百的近戰(zhàn)兵器。
這顛覆了陳沐對火銃的認知,他問砍樹做梯子的邵廷達“什么是遠兵器?”
邵廷達咧著嘴再一次發(fā)出杠鈴般的笑聲“沐哥你說什么傻話,鳥銃才能打多遠?算什么遠兵器,炮啊!佛朗機炮!大將軍炮!”
陳沐想想也是,明人對鳥銃確實沒有多看重,他們看重的是打得更遠、更重的火炮。
本以為攀爬的梯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好,卻沒想到半日他們僅僅劈出幾塊長條板,眼看做個梯子便要花上好幾日時間,陳沐索性也不再心急。次日鄭老頭的幼子鄭聰如約而至,帶著他爹那桿長矛穿著鴛鴦襖就來了,看樣子確實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夫,被陳沐打發(fā)和邵廷達一同職守飛水橋,換下石岐二人。
陳沐指揮付元跑腿是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讓他睡了半日,便又被打發(fā)牽著自己的馬去清遠城買幾個木桶,帶兩口大鐵鍋回來。至于他會不會騎,陳沐可不管那么多,反正一整天時間,只要求他不要誤了明天早上回來當(dāng)值,時間富余他還能去衛(wèi)所和別的軍戶小賭幾把,若是不會騎馬,時間則剛好夠他趕路回來睡覺。
石岐則拿著陳沐的鳥銃與魏八郎一同學(xué)放銃,倆人在驛所旁的樹林把火銃打得噼啪響,陳沐自己自然也沒閑著,仍然是跑跑跳跳鍛煉身體。
日子就這么過,第二次輪到石岐休息時,他和付元調(diào)換,他騎馬回百戶所取子藥,付元則把剩下十幾顆鉛彈打完拿著小刀子去樹上扣鉛丸,再幫著把木塊拼成梯子。
如此三日過去,才算大功告成。
百戶所的火藥不是這么容易弄的,正如白元潔先前所說,朝廷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向清遠衛(wèi)調(diào)撥軍備了,火藥的供給量也少得可憐。整個百戶所存留的鳥銃、火銃也僅有六百桿左右,刨去其中火銃及陳舊不能使用的鳥銃,真正的利器僅有百十桿而已。火藥存量雖大,但多數(shù)都是給衛(wèi)所幾門大臼炮準備的。
不是沒有撥給他們的火藥,而是過去白元潔麾下整個百戶所都沒人提出這種要求。家里放一桿火門槍的軍戶多的是,可誰也沒像陳瘋子一樣成日不管田間地頭還是深山老林打來放去,不算去廣州府,十幾日打完百戶所庫存半桶火藥。
白元潔差遣家丁帶著石岐從千戶所提了火藥與鉛丸,直接派驢車把整桶運到安遠驛站,也讓白七給陳沐捎來句話“百戶說了,這桶子藥再打完就別找他了,直接讓這個軍戶拿著銀子去清遠衛(wèi)火藥庫,送二兩自己取火藥。”
白七還留下份白元潔蓋著印信的片子,證明是百戶所的人。陳沐這才弄清楚,不是一桶火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