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贄被當街砍成八塊的時候,前來迎駕的所有南京士紳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駱永勝是反賊啊,是親手攪動天下大亂,致使數百萬人死于災難的罪魁禍首,是曾經殺數萬、數十萬人眼都不眨的魔頭。
只是這些年,駱永勝似乎變得越來越和藹,對士族開始親近,竟然讓他們逐漸淡忘掉了。
鮮血重新喚醒了這段塵封的記憶。
至于為什么殺李贄,是因為李贄鋪張浪費嗎。
當然不是,浪費僅僅是可恥,決不能稱之為罪過。
或者說人家李贄家中頗有祖產,自家的錢想怎么浪費就怎么浪費,有什么罪過的地方?
真正為李贄帶來殺身之禍的,是李贄的身份。
淮南路提刑按察使。
如此顯赫的大官,看著南京的百姓都被逼到易子相食的地步了,卻絲毫不為所動,這種人還有資格做官嗎?
禽獸尚有惻隱之心,應該為民做主的官卻沒有。
這就夠殺了。
“孤已經脾氣夠好了,換前兩年,孤一定扒皮抽筋,將這李贄點天燈才好,哪如今日這般,才把他大卸八塊呢?!?
看著駱永勝笑瞇瞇的臉,張甫和不少迎駕的南京士紳已是尿了褲子。
這是殺星入了南京啊。
“將李家抄了,所有下人恢復民籍,發予田地,所有吃穿用度都分給饑寒難繼的百姓,另外火速派人回南昌報內閣,即刻調撥一百萬石糧食走長江運來南京。”
發號施令之后,駱永勝又走向一處新的宅邸,仍舊故技重施。
就檢查廚房的泔水。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命可是真賤吶,你們不吃的東西送出去,可以救活多少人,為什么寧可著扔了都不給百姓吃呢。”
駱永勝從地上撿起一大塊把子肉,遞給一名滿臉驚惶、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后者接過,顧不得骯臟酸臭,狼吞虎咽就吃了下去。
最后跪在地上不停叩首。
“草民錯了,草民有罪,草民這就開倉賑糧,這就開倉賑糧。”
駱永勝蹲下身子,捏著此人的下巴抬起。
四目對視,說道。
“汝非世家,亦無祖產,二十年前進士及第為官,跟孤說一下,是怎么做到如今家財萬貫、妻妾成群,仆從數百的?孤創業十幾年,到今時今日,不過二妻二子,寥寥家傭。”
男人泣難成聲,雖然懼怕但也不敢隱瞞,磕頭道罪。
“草民有罪,草民貪腐?!?
“你看,這時候知道自首坦白了。”
駱永勝擦擦手站起身,目光已是變得愈加冷峻“你要不說,孤就剮了你,既然你說了,孤反倒不好一泄私憤,賜你個全尸吧?!?
男人癱軟在地,卻反而開口道謝。
一名親兵冷著臉扔下佩刀,男人撿起,哆嗦著手架到自己脖子上。
閉眼咬牙,手上堪堪將勁,劃開三寸便疼的齜牙咧嘴。
還是親兵上前,幫了他一把。
血濺三尺,陳尸一具。
“孤本來說打算今晚上設宴,好好招待一下諸位,可現在看來,用不到孤了。”
駱永勝負著手,邊走邊道“看看你們吃的,哪個不比孤還好,孤吃的只是飯菜,你們吃的可是民脂民膏,吃的是老百姓的骨髓精血?。?
和你們一起吃飯,那不就成了禽獸之宴?孤今日入南京,大好的心情啊,現在全讓你們給壞掉了,你們說說,孤該何為!”
烏泱泱上千號人此刻早都已經嚇得四肢發麻,除了跪在地上不??念^,已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街道兩側的百姓也發現了這一場面,都紛紛探頭來看,不知道是哪個少年喊了一句。
“殺得好,大王英明!”
就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