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命段別駕攜子陪武元衡游歷岷江。據說,聽聞武元衡有小女垂髫,韋皋甚至還為段文昌和武氏女做了一場媒。
車邊,薛濤也是面帶溫柔莞爾之色,與段文昌簡短說了幾句,便互相告辭。
她折過身來,打眼看到劉辟,以樂人之禮,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福。
劉辟皮笑肉不笑道“怎地不見其他赴邊的伎人回來,韋節度還是心疼洪度些。”
薛濤垂目,仍一如既往地口氣清冷“濤犯下大錯,自應受罰,得韋公寬恕,定會痛改前非。劉推事若無他事吩咐,濤須即刻入府謁見韋公。”
劉辟“哦”了一聲,揮揮手道聲“去吧”。
他立在原地思索片刻,哪里舍得回家歇著,返身又步入衙署中。
錄事書吏們,亦在議論,那薛氏竟恁快又回來了。
“到底是個通文墨的小娘子,連撒嬌賣慘,都懂獨辟蹊徑。劉推事,你可知,薛氏在松州,寫了多少告饒訴苦的句子,設法請人帶到帥府案頭?”
“正是,劉推事,你聽這句,‘卻教嚴譴妾,不敢向松州’,如何?是不是就算鐵石心腸,也硬不起來了?”
劉辟冷笑一聲,譏誚道“聽著確實堪憐。如此文采,若與劉某同場春闈,只怕名次還在劉某之前。”
言語間,又進來一個書吏,眾人亦帶了謔嘲之意向他問道“你今日不是在韋節度的書齋當值,怎地教個樂伎排擠出來了?”
劉辟卻收了笑容,漫不經心探問道“或是韋節度要問薛氏一些松州虜情?”
那書吏坐下抄錄,頭也不抬道“仆不知,韋節度將門關了,劉推事若要問,自可去扣門。”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
劉辟暗罵一聲。
一個官袍都沒有的聘吏,也敢目中無人,裝什么清高自傲!
以后定要尋個是非,給他點顏色瞧瞧
黃昏時分,成都太城,韋宅。
韋皋的侍妾李氏,正與韋云一同吩咐兩個婢子收拾院落身處的客房,就聽到前廳之中,韋皋回府了。
她疾步迎出去,甚至比韋云跑得還快些。
韋皋扶住她“莫慌,你剛有了身子。”
“節下,人在后院。”韋云在一邊稟道。
韋皋應了一聲,又向李氏道“你自隴州起就跟了我,素來也是個嘴巴嚴實的婦人。今日韋云帶來的客人,暫居我韋家,莫說仆婢,便是你,也莫多問,照應他起居安適便好。此刻我要與他商議些事,你去將后院的仆婢們帶出來。”
李氏照做。片刻后,韋云隨著韋皋,往后院走去。
……
“你是南詔清平官之子?”
“是,還不如不是。”
韋皋盯著對座案幾前那人,品咂著這句話。
字少,怨深。
同時,韋皋也注意到,彼此落座后,對方最初的坐姿是吐蕃人的翹腿之態,很快又放低了膝蓋,成了唐人常見的坐姿。
韋皋直言道“蒙尋,大好男兒,便是遭逢劫難,亦莫如個婦人般怨天怨地。你既是鄭公藏下、又送來成都的人,我必盡力護佑。前因后果,你有何想法,是報害你之人的仇,還是報鄭公的恩,一一向我道來。”
蒙尋聞言,那只未受重創的眼睛里,透出的悲怨之火,從燃到熄,也不過是倏爾之間。
他平靜了些,緩緩道“我出生在,你們唐人所說的宰相之家。我五歲時,王上(閣羅鳳)就派人接我進宮,認了義孫。當時情形,我只記得,禮成之后回到家,母親哭紅了眼睛。然后,我便與如今的南詔王(異牟尋)一同進學,由鄭公授課。如此到了十歲,我成了南詔質子,去到吐蕃的國都邏些城。”
“我為吐蕃人出征,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