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便震懾過大將軍黃義的雙眼,那是獵鷹的雙瞳,是翱翔于無邊草原的自由靈魂,是射向蒼穹的意志的利箭。
突然回憶起往事的關晴發現,九年前的那份失控感竟與今時今日心中浮現的不安,如此相似。
朝局在向著金貿院傾斜,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但是除了一些蓄意挑釁金貿院來對著攝政大將軍搖尾求憐的官吏之外,卻沒有人多加在意金貿院的真實價值。
也許在真正的權勢眼中,金錢的管理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務性的工作吧。
他們目力所及的最大權利,只有掌握兵權的攝政大將軍一人而已,可能并非出自攝政大將軍的本意,但是整個朝堂在不知不覺中圍繞著攝政大將軍運轉起來,沒有人敢有異議。怕是連皇帝都是如此認為著。
這是一個在三十年前剛剛經歷過漫長戰爭的朝廷,而束縛著它的正是對權利的狹隘認知。
說到底,金錢能掌控的權利到底是什么呢?
關晴抱持著彌漫在心頭的疑惑,像往常一樣和黃不逆一同坐上牛車,前往尚書省。
在牛車上,兩人通常會談論些有趣的小事情來打發顛簸帶來的屬于清晨的困倦。
“你一大早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心不在焉的,說說看嘛。”黃不逆略顯調笑般的打趣道。
就算已經是一起共度過九年的“老夫老妻”,黃不逆和關晴之間還仍然保持著兒時伙伴似的關系,這也使得他們的相處,在家庭溫情之上,平添了一股少年般輕松和明朗的氛圍。
“我只是在想,所謂的金錢到底是什么呢?明明是每個人賴以生存的重要之物,但意外的不會受到權利的重視呢。還是說,那只是人們刻意去避免,不想去發現的某種人的本質呢?人們不敢承認自己高貴的學識能力,或是自認高雅的靈魂,被拿來換取了自己學識所鄙夷的散發著銅臭味的金錢。”
“嗯?聽不太懂呢,但總之來說,仔細想來金錢真的是很重要的,為什么不被重視呢?也許是因為它不會對我們構成什么威脅,它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吧。”黃不逆思考了片刻,但終是想不出關晴渴望的回答。
“可是,確實是可以構成威脅的。你看看沒錢的朝廷有多么難堪,窮困的災害會衍生出何種暴亂,這些不都恰恰證明著金錢的力量嗎?這樣還不足以引起人們的重視嗎?”
“正因如此,我們才選擇了重農輕商的政策。這不正是看到了金錢所帶來的不安定,所衍生出的安定的規則。”
“可是盡管如此,還是將邊棠拉入了財政危機。”
“現在不是有了錢金嘛!看看她要怎么辦嘍。”
“你還真是無憂無慮呢!”關晴忍俊不禁,對著黃不逆那一臉故作輕松的模樣,拋了個白眼。她也清楚,對面這個人只是想讓自己放松一些。
“我只是不太懂這些而已!還有,眼睛老是往上翻的話,會翻不下來的。”
“誰說的,那我往下翻。”關晴聞言,下翻著眼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黃不逆。
黃不逆憋著笑,裝作一臉認真的分析道“向上翻顯得別人不很聰明,向下翻,就顯得自己不是很聰明了。”
這二人究竟是如何在外人面前,保持著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而這副幸福輕松地模樣,是只屬于他們之間的最親密的秘密。
兩人在牛車中的嬉笑打鬧,很快被停下的牛車車身一剎那的晃動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