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襲黑色的綢緞覆蓋著垂宇重檐的公主府。
“張郎!”一個低低的聲音。
張易之轉(zhuǎn)頭,看見大殿屋檐下的太平。
那雙秀美的玉足踏在地上,竟連屐履都沒來得及穿。
周遭的宮婢聽到如此親密的稱呼,趕忙低下頭。
張易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退下!”
待宮婢作鳥獸散,他闊步走向太平,輕聲道:
“決定好了么?”
“我……我……”太平嗓音嘶啞,似還舉棋不定。
在張易之看來,她心理防線就快崩塌了。
他摟住太平柔若無骨的嬌軀,用溫柔的口吻訴說一件決定蒼生社稷的大事:
“分兩步走,第一,我?guī)艘挂u玄武門,消滅頑抗的禁軍侍衛(wèi)。”
“第二,宮里的宦官,宮女,侍衛(wèi),你這邊用武力控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無論陛下采取什么應(yīng)變措施,我都有能力進(jìn)行鎮(zhèn)壓。”
“最后由我出面做惡人,逼迫陛下下詔,把軍政大權(quán)移交給你。”
太平搖搖頭,依然躊躇:“勝算很低。”
“就算成功了,如果狄仁杰等人拒不奉詔,我位置不穩(wěn),京師更會爆發(fā)大規(guī)模流血沖突。”
“我更擔(dān)心母皇想不開,在迎仙殿自縊,什么罪名都比不過弒母,弒君更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聞言,張易之雙臂慢慢僵硬,目光也越來越冷:
“你是皇帝的親女兒,你爹你娘都是皇帝!”
“你有繼位法統(tǒng),事成定局之后,朝堂袞袞諸公誰敢不執(zhí)行你的命令?”
略頓,他聲音冰冷至極:
“你不是喜歡猶豫,你是害怕承擔(dān)后果。”
太平那雙濕潤的眸子凝睇著他,語氣軟了下來:
“張郎,慢慢籌謀好么,當(dāng)計(jì)劃縝密無縫時(shí),再進(jìn)行政變。”
“倉促奪權(quán),我根本沒有擁有主宰天下的實(shí)力,也來不及對帝國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進(jìn)行必要的重組。”
“萬一政變有些步驟出了差錯。”
她怕等待在面前的并不是主宰天下、睥睨蒼生的權(quán)力巔峰。
而是萬丈深淵。
她承受不了失敗的代價(jià),也不愿冒險(xiǎn)孤注一擲。
“蠢婦!”張易之面色陰沉,情緒陡然失控,厲聲道:
“萬一失敗,我?guī)П鴼⑦M(jìn)層層包圍的禁宮,已經(jīng)沒了退路,插翅難逃。”
“而你還能打感情牌,有希望留得一條性命。”
“我敢拿命賭,你竟還在猶豫。”
“項(xiàng)羽,袁紹,李建成這些前車之鑒還不夠么?就因?yàn)閮?yōu)柔寡斷淪為別人的墊腳石!”
“張郎……”太平美眸又蒙上了一層瑩潤的水霧,用手指輕輕撫他的唇:
“別說了,晚上留下來陪我,我還要你。”
昏暗的燈火映出張易之冷沉的眸色。
他竭力控制憤怒,用近乎于發(fā)號施令的語氣:
“倘若失敗,你可丟卒保帥,說你是被我裹挾。”
太平狀若惘聞。
她突然踮起腳尖,那滑膩?zhàn)茻岬募t唇吻向張易之的鼻尖、嘴唇,一寸寸吻向他的耳垂。
“張郎,快抱我去寢殿,求你了。”
陡然。
“滾!”
咆哮聲響徹夜幕。
太平眼里的情欲慢慢消失,她注視著愛郎一張森寒陰冷的臉。
“李令月啊李令月。”張易之搖頭失笑,聲線卻冷寂蒼涼:
“你是怕我去廬陵王府吧?”
太平嬌軀僵住,怔怔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