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狀若惘聞。
她突然踮起腳尖,那滑膩灼熱的紅唇吻向張易之的鼻尖、嘴唇,一寸寸吻向他的耳垂。
“張郎,快抱我去寢殿,求你了。”
陡然。
“滾!”
咆哮聲響徹夜幕。
太平眼里的情欲慢慢消失,她注視著愛郎一張森寒陰冷的臉。
“李令月啊李令月。”張易之搖頭失笑,聲線卻冷寂蒼涼:
“你是怕我去廬陵王府吧?”
太平嬌軀僵住,怔怔的看著他。
“唉。”
細微的聲音,介于嘆息和嘲笑之間。
“沒有陛下的魄力,卻學到一身陰謀算計,到這個地步了,還在使用你那點可笑的心機。”
張易之表情趨向平靜,眼神無波無瀾。
緘默片刻,他漠然道:
“殿下,以后別再找我。”
太平面白如紙,她看到張易之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失望和疏離。
似乎從此往后,關系再不復從前。
張易之轉身干脆利落,沒一絲猶豫,只有沉重的腳步聲。
太平眼眶更紅了,抱膝蹲在地上。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那么的無能。
……
黑漆漆的大街上一片寂靜,遠處偶爾有舉著火把騎在馬上的巡街武侯飛馳而過。
府邸里。
上官婉兒披著件檀色繡行云紋的外衫,一頭青絲隨意披散著。
她神色焦慮,來回踱步。
咯吱——
閨房門被推開,張易之走了進來。
望著他陰沉沉的眸色,上官婉兒瞳仁驟然一縮。
在帝國宮廷這個天下最險惡的角斗場上浮沉,上官婉兒早練就了深刻的洞察力。
她知道。
功虧一簣。
張易之將垂帷撩起來,掛在銅鎏金的纏枝銅鉤上,笑意冰涼入骨:
“呵呵,她不敢。”
上官婉兒微張著櫻唇,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走出那一步,帝國最高權力唾手可得,竟然害怕了?
“怎么會,殿下籠絡官員,在朝堂安插心腹,連宮中禁軍都敢摻沙子,不遺余力地暗中打造勢力……”
上官婉兒遽然失落。
她很了解殿下,有智慧能力,有城府謀略,甚至還有政治根基。
萬萬沒想到缺了膽識!
關鍵時刻才考驗人心,她高看了殿下。
張易之心頭蹭蹭冒火,眼神透著凜然寒意:
“跟李顯李旦一樣,懦弱深刻在骨子里。”
上官婉兒輕輕嘆了一聲。
殿下錯過最好的機會。
在滿城看來,陛下病重下詔太子監國,對張郎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靂。
可恰恰相反,這正是張郎等待已久的破綻。
儒家主張中庸之道,朝堂官員大多也是一種調和折中的處事態度。
譬如屋子太暗,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
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愿意開窗。
就像現在的局勢。
武三思儲君監國,向天下人傳達了強烈的政治信號。
他就是下一任帝王,陛下在提前過渡皇權。
一旦這時候殿下政變成功。
那擺在滿朝文武面前的就是一道選擇題。
武三思,還是殿下。
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士大夫,當然不想再面臨女主乾坤。
可殿下再怎么說,也是陛下和高宗的血脈,侄子算什么玩意?
兩杯毒藥,只好選一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