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突然這么多隊伍入了京, 京城百姓惶惶，俱都關(guān)門閉戶，昔日繁華的街上突然變得十分蕭條。只有五城兵馬司的兵士, 一隊一隊地挨家挨戶地搜查。

而皇城禁中, 如今泰升帝自愿退位了，宮里沒有流血見刀兵, 氣氛便輕松了許多。

閣老們更是盤算著，這事最好能坐下說, 坐著就解決了。

襄王年紀(jì)不小了, 閣老們年紀(jì)更大, 站久了受不住。內(nèi)侍們搬來椅子置于大殿之上，這些大人物們果然都坐下了。

兵士們退出去, 連著襄王世子、四公子趙烺等人都一并退出去，大殿上只剩下諸位皇子和數(shù)位閣老。襄王牽頭問起“父皇到底是怎么去的？”

閣老們羞愧“吾等亦不知。”

原來景順帝殯天后, 張忠便矯詔召了內(nèi)閣入禁中, 隨即將閣老們軟禁，逼迫他們同意立五十二皇子為帝。

有人不從，張忠開了殺戒, 殺了兩人。余人便屈從了。

一切儀程都簡化了，張忠等人匆匆將三歲的小娃娃推上了金座。而后閣老們雖得以還家, 卻并無自由。因牛貴配合了張忠, 控制了他們的人身自由。

京城和京衛(wèi)營都在監(jiān)察院的控制之下。

諸王聽著，心中都對這一班閣老們鄙夷了起來, 暗想，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實在是冤枉了文臣, 只因景順帝晚年縱容, 宦官擅權(quán)得厲害。京城禁衛(wèi)早就都掌握在了宦官們的手中。

或者簡單地說, 掌握在牛貴的手中。

當(dāng)這等事發(fā)生，文臣們的確沒有辦法。只能盼著有人能進京勤王，果然盼來了諸藩王。

閣老們只說“陛下殯天之前，未曾聽說過有何不適。”

正說著，常喜匆匆回來，稟報“宮城守衛(wèi)不肯交接。”

代王和趙王一個不察，讓襄王占了個先機，不想襄王想接手宮城防務(wù)竟不順利，心下暗喜。

襄王問“宮城防務(wù)，何人主持？”

常喜還沒回答，陳閣老先說了“牛貴。”

原來宮城的防務(wù)在牛貴手里。大家能順順利利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這大殿之上，是因為牛貴放了他們進來京城，又放他們進來宮城。

牛貴的名聲太響，常喜不敢跟他硬來，便親自回來稟了襄王。代王心中一松，拿眼睛去看襄王這老哥哥。襄王毫無怒色，只贊嘆“可知父皇多么信重牛都督。”

又道“既是牛都督在主持，我便放心了。”

一筆帶過。

牛貴將五十二皇子送回了寢殿，交還給了張?zhí)執(zhí)鷿M面驚恐，扯住牛貴的袖角哀求“督公，督公給我個準(zhǔn)話，我們母子可還能活嗎？”

牛貴緩緩將自己的袖角從張?zhí)w細秀美卻用力得發(fā)青發(fā)白的手指中拉出來，道“這事不由我，我也，只是個奴婢。”

張?zhí)е迨首樱ＹF遠去的背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做“皇帝親娘”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像一場大夢。

她十五承寵，十六生子，如今也才不過十九歲，卻覺得人生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牛貴送還了五十二皇子，折返大殿。各路藩王帶來的兵士們?yōu)鯄簤旱厥卦谕饷妫碌糜腥f人。宏闊的廣場竟也顯得逼仄了起來。甲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森森地，使人壓抑。

唯牛貴走在其間，十分平靜。

這個男人，或者說這個人，相貌十分普通，鬢邊已生了華發(fā)。

他穿的是華麗的蟒袍，這并非官服制服，乃是特別的賜服，皇帝御賜的恩寵。

景順帝喜奢靡，給身邊的人賜下華麗的衣服，讓他們圍繞著他。昔日八虎一狼，俱都錦衣華服，或飛魚，或斗牛，或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