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賜了蟒袍的,只有牛貴一人。襄王說的沒錯,的確景順帝是極其看重牛貴的。
牛貴走過去,他一個人的氣勢便壓住了這成千上萬人。無數人都屏住呼吸,目送著他一路踏上丹陛。
這烏壓壓的人群中,也有小安。
康順松了一口氣,一轉頭,發現小安還一直盯著牛貴的背影,嘴唇微動,喃喃地在說著什么。
康順胳膊肘頂了他一下“念叨什么呢?”
小安眼睛死死盯著漢白玉臺階上牛貴的身影,道“那衣服真漂亮!”
少年的目光火熱熱地“總有一天,我也要穿在身上!”
大殿的門外也有許多人,是各部的將領和藩王帶來的親信人物們。
牛貴走到哪里,無數道目光便追到哪里。他從來都不在乎這些畏懼的猜疑的或者厭憎的目光,只當他堪堪將要邁進大殿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一道不太一樣的目光。
過于鋒銳。
于他這樣的人來說,很難忽略。
牛貴轉過頭去。
他的目光越過了幾個相貌明顯是皇家人的宗室子弟,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后。
一個披甲青年站在一個宗室子弟身后,他相貌英偉,目光犀利,看起來是一個十分英俊的年輕男人。
但牛貴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是個閹人。
無他,只因為是同類,有著相同的氣息,一望便知。
那年輕人望著他的目光與旁邊的人都不同。他的目光既冷也燙,既藏著野心,也含著尊敬。
一個后輩。
牛貴笑笑,邁進了大殿里。
當他身形消失,殿門外的無形壓力才消失。眾人俱都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趙烺聽見他的世子大哥問身旁的人“剛才牛都督是不是對我笑了?”
趙烺微微退后些,肩膀后仰,貼近霍決,壓低聲音問“剛才牛貴是在看世子還是在看……?”
在看我。
霍決低聲說“在看你。”
趙烺吐出長長一口氣,嘴角翹起,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意。
大殿里的大人物們都坐下了。見到牛貴去而復返,襄王招呼他“牛都督,來坐。”
椅子擺放得也有心,不是擺得兩排,而是擺成了一個圓。
襄王自然坐在正中面門位置,留了一張空椅子給牛貴,正直直面對著他。
待牛貴坐下,殿中的內侍們全都退了下去,沉重的大門要數人合力關上,在高闊的大殿里生出了回響。
殿中除了諸王、閣老、牛貴之外,便只有兩個特別的人。這兩個人在椅子合圍而成的圈子之外,有案幾、鼓凳,有筆墨紙硯。
他們是史官。
接下來這大殿里進行的對話,將被記錄下來,在未來,便成為了歷史。
只這記錄百年內大約都不會被人看到,會秘藏在宮廷深處。
“牛都督。”代王看不得襄王一副彌勒佛般的模樣,搶先問,“父皇到底是怎么去的?”
牛貴簡明扼要“先帝受妖道蠱惑,以處子心煉丹。宮中諸女惶亂,有九女合謀,以衣帶勒死了陛下。”
他陳述得十分平靜,只他說完,整個大殿都死一般寂靜。
兩個史官甚至聽見了自己血管突突的聲音。手抖著,有墨汁落在紙上,污了字跡。
牛貴繼續道“妖道現在還在宮中秘牢。九女當時死了七個,活著兩個,拷問時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活著,也在秘牢里。”
眾人神情都麻木。實在是景順帝的死法震撼,什么妖道,什么宮女,都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力了。
老妖怪啊,在位了整整五十年,親兒子們都怕他怕得要死!最后,竟死在了弱質宮女的手里!
“這樣啊。”襄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有一下沒一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