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進城之前先讓侍衛(wèi)千戶返回軍營,自己只帶著少量的貼身護衛(wèi)和范安一起從南邊的崇文門進入北平。
此時的北平已經(jīng)是一片縞素,就算是黔首百姓的家門口也會掛出一個白紙糊的燈籠,以示為天子戴孝。
進了城門,朱瞻基再也無法控制情緒,一想到總是一副笑呵呵模樣的父皇,從此以后就是天人永隔。不禁悲從中來,這一刻朱瞻基歸心似箭。
看著情緒崩潰的朱瞻基,范安暗自心急。低聲勸慰道“小爺!現(xiàn)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當速速進宮,早日登上大位,以防夜長夢多。”
朱瞻基知道范安說的對,卻無法控制情緒,他本就是一個感性之人,盡管身居高位身邊接觸的都是當世人杰,耳濡目染之下大多數(shù)時候能夠做到寵辱不驚,可是在遇到大悲大喜的時候還是無法掩藏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
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千步廊六部廊廡,剛過金水橋,守在承天門的宦官眼尖。一眼認出了一身齊衰孝服的朱瞻基,慌忙跪倒在地“奴婢恭迎太子殿下!”
范安上前說道“起來吧,速去通傳太子回宮了!”
“是!”
承天門后面就是內(nèi)閣的辦公地點,宦官以他們特有的高調(diào)嗓門一聲接一聲的喊道“太子殿下回宮!”
“太子殿下回宮!”
“太子殿下回宮!”
很快整個宮城全部知曉太子殿下已經(jīng)回到皇宮,對于太子殿下突然提前回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乾清宮給大行皇帝守靈的文武百官,趕緊前往承天門迎接太子殿下。
前往迎接太子殿下的路上,黃淮悄悄湊到楊榮身邊低聲說道“太子殿下為何這么快回來了,莫不是提前預(yù)知陛下大行。”
“宗豫慎言!”
黃淮撇撇嘴不再說話,跟上迎接的隊伍,心中卻很是不屑。
等候在承天門的朱瞻基一會兒工夫就看到一片縞素從端門兩側(cè)出來,文左武右涇渭分明。
文官為首的是內(nèi)閣首輔楊士奇,武官為首的是英國公張輔。
眾臣齊齊跪倒在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回宮!”
“免禮平身!”
“謝殿下!”
也許是心理作用在作祟,朱瞻基感覺群臣給自己行禮的態(tài)度與之前大不一樣。
在眾臣的簇擁之下,朱瞻基邁步向著停靈的乾清宮走去。
邁進乾清宮大門,朱瞻基雙膝跪地向前膝行幾步,俯首大哭道“父皇!您怎么就拋下兒臣走了啊,沒有您的教誨,兒臣如何擔得起這千鈞重擔!”
身后的眾臣明悟,紛紛跪地勸諫道“太子殿下節(jié)哀,還請保重身體,江山社稷為重。君位不可空懸,臣等請?zhí)拥钕略绲谴笪唬园蔡煜吕杳癜傩罩模?
“孤的父皇尸骨未寒,身為人子自當為父皇守靈盡孝,哪里有什么即位之心,不準!
諸位都是朝廷肱骨重臣,不能因為父皇大行而耽誤國事,諸位還請各司其職不使心懷不軌者有機可乘!”
群臣再次勸說,依然還是勸說無果,紛紛退出乾清宮,回到自己的廊廡處理各部事務(wù)。
這種三請三辭的戲碼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卻都愿意樂此不疲的上演。要不怎么說儒家學說虛偽呢,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群臣退出之后,偌大的乾清宮就只剩下朱瞻基一人,就連宦官宮女也都悄然退了出去。
朱瞻基跪了一會兒腿有點發(fā)麻,就坐在地上伸直了腿,輕輕的錘了幾下。望著乾清宮中央巨大的楠木棺埻,朱瞻基很想推開棺埻蓋子看一看老爹現(xiàn)在的樣子。
然而厚重的棺埻蓋子非常沉重,朱瞻基試著推了幾下發(fā)現(xiàn)紋絲不動。只好頹然放下手,看著棺埻緩緩坐下,他和里面那個曾經(jīng)的九五之尊只隔著一層厚重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