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張輔等南下的京營官兵,朱瞻基又接見了天津兩衛的軍頭,這些人現在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往何處。
前些日子天津左衛上下兩萬多人,登上海船,至今杳無音信。天津衛謠言四起,有人說左衛現在都獲得大片的土地,都不用自己耕種,只要出去抓些奴隸,拿著鞭子監督奴隸干活就行,這是好的謠言。也有人說左衛去了煙瘴之地,現在十亭至少去了三亭。煙瘴之地自古都被視為不祥之地,去了就等于將命送過去。
這兩衛也知道在下一次寶船回歸之時他們也將隨船前往舊港,舊港這地方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沒有親眼看到,心里難免各種忐忑。
趁著皇帝來天津衛,大小軍頭齊聚皇帝陛下的御駕前,都想聽皇帝陛下給他們一個準話,皇帝陛下肯定是不會騙人的。
朱瞻基知道人對未知的事物除了好奇就是恐懼,衛所上下對遷居海外戍邊有著本能的抗拒。
“諸位朕別的不敢保證,到了舊港你們的日子比在大明過得好。你們能開墾出多少荒地,這地就是你們自己的,而且前三年免除賦稅。三年之后你們的土地征收二十稅一的賦稅,不再征收其他任何賦稅。當然你們是衛所軍,每戶一丁當兵是必須的。
你們的任務除了剿滅土人之外,其余的時間就是訓練與耕種土地。舊港土地可以一年三熟,而且水源充沛,不必擔心大旱而顆粒無收。”
一年三熟,每一季的賦稅還這么低,真有這種好事?可是皇帝金口玉言怎么可能會欺騙他們,盡管心中還是有疑惑,皇帝陛下的話還是能讓他們安心不少。
況且他們本身就是軍隊,為國戍邊也是他們的本分,舊港是朝廷新拓的土地,一旦成為大明永久的國土那就是開疆拓土的功績。
安撫住衛所的軍官,朱瞻基開始思考衛所撤離后,騰出來的天津衛將如何定位。
未來的天津衛將會建成北方最大的工業區,與南方的上海工業區遙相呼應,南方主打絲綢,棉布等輕工業產品,天津衛將主打以鋼鐵為主體的重工業體系。皇家制造局將會整體搬遷到這里,以制造局的龍頭企業效應帶動周邊工業的發展。當然現在的天津衛的規劃只是存在于朱瞻基的腦海里,還沒有具體實施,不為別的主要是沒有人才支持。大明不缺當官的人,卻缺少肯躬行做事的人。
更何況朱瞻基的大工業理念需要大量的青壯年人口聚集,這在儒家眼里這么多的青壯聚集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而且工業的發展不可避免的要與農業爭奪青壯人口,儒家若是不反對那才是怪事。
最讓朱瞻基頭疼的是天津該由誰來主事,最理想的主事者是唐三任,可是唐三任在房山的任務更加繁重,負責著為新政輸送人才的重任。
滿朝文臣能夠經世濟用者寥寥無幾,大多都是科舉為了謀求富貴的庸人,人才難得啊!朱瞻基不禁感嘆。
忽然朱瞻基想起了那個安南王子,這是一個工學大家,應該能夠明白自己的思路。朱瞻基不擔心官員不懂,而是擔心官員從中作梗,歷來變法失敗,敗的都不是法,而是人心。
對于工業區這種新生事物,儒臣無論如何是不敢用的,他們不把好事變成怪事那就是善莫大焉,這些人最適合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做守成的官僚。
既然想到了人選,就要與人家談一談,命隨侍的范安派人快馬去京城通傳工部主事胡元澄來天津見駕。
范安知道皇帝的脾氣,也不問是為什么,轉身出去安排人去京城傳旨。京城距離天津衛二百多里,快馬加鞭一天的時間足夠趕到京城。
胡元澄接到皇帝傳召他到天津見駕的口諭,有些踟躕不前,他也不知道皇帝召見他是福還是禍。
畢竟他的身份敏感,如今安南又在叛亂,雖然在胡元澄眼里安南叛亂就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