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什么“主義”當回事兒,一個人的個性是比性別更重要的……
如同醍醐灌頂,卓爾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都說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夏娃大聲說。泥和水一攪拌,泥沙俱下,才流出了一條黃河,哎你說,水和泥缺哪一樣,能有母親河呀。她朗聲大笑。
卓爾覺得今天自己遇到了同類,像夏娃這樣的女人,才真是翻云覆雨大起大落“作”得夠水準呵。
也許在今天這美女如云的草地上,散落著或是集合了京城所有暗藏的“作女”,她們互相也許從來謀面,但她們心心相印心心相通。如今“作女”已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簇簇一團團成片成片的灌木林,是一個正在崛起的精神群體。沒準兒哪天就會有一家又一家“作女俱樂部”悄然開張。究竟什么叫做“作”呢?“作”是女人與自己的較量,是一場看不見對手而且永無休止的心靈戰爭。“作”是一種創意的實現,是按自己的愿望去活,是使自己的人生有聲有色。“作”是一種運動,它呈現出女人身體波浪般的曲線,因為女人的力氣不夠,她們想要頂開頭上那塊幾千年沉積的蓋板,只能一下一下地拱動,拱動就成為“作”的必要姿勢。卓爾要為“作”字正名。一個女人“作”的動力從她身體的深處爆發出來,是欲望無法實現的焦慮。陶桃從嫩江到深圳到北京的三級跳能算是“作”嗎?不,那也許是掙扎而不是“作”。“作”就是不斷的放棄和開始,一個人年輕時不“作”更待何時?“作”是女性解放的標志,女人的天地越“作”越廣闊。只有“作”著,女人才能感覺自己蓬勃的生命。能“作”的女人也許常常令人討厭,她們往往會為比付出慘重的代價,但那女人自己很快樂啊那就足夠了。“作”的女人多一半是失敗的女人,“作”得收不住,“作”進監獄里去的女人也是有的。但若是沒有這支敢于犧牲的女人敢死隊,女人就還得半死不活地茍且下去。只要你見到了夏娃這樣的女人,你就該知道,一個女人“作”一陣子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作”下去,直到實在“作”不動那一天為止。
卓爾懷著幾分慚愧的心情望著夏娃——都說卓爾這人太“作”,若是比起夏娃,卓爾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這個世界正在生長出越來越多的“作女”,那只是今日女性的一種生存狀態,任人說好說壞,女人們都只能繼續義無反顧地“作”下去了。
然而,卓爾在這一天清晨仍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很久以后卓爾一想起當時的情形,就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撞死。那會兒,激情澎湃而忘乎所以的卓爾,還是忍不住想同夏娃說點兒什么,在她內心深處,也許是希望能聽到夏娃的好評。那將同小g的贊美有著本質的區別。她知道當呆會兒冰化雪消之后,夏娃那樣的女人,就會重新躍入京城這口沸騰的火鍋里,再也無法輕易把她打撈出來。于是,就在開幕儀式即將開始的最后一分鐘前,她問了夏娃一句話——那句愚蠢的問話足以證明,卓爾要達到夏娃那樣“作”的量級,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卓爾怯怯地問:今天的活動,你感覺怎么樣?
夏娃聳了聳肩,又搖了搖頭說: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卓爾傻傻地愣在那里。花壇上的冰快即將融化,卓爾卻變成了一個冰人。
五
迷迷糊糊的,卓爾聽見了麥克風的聲音掩蓋了琵琶的樂聲。有人走到前面花壇的位置,開始致辭。好像是什么珠寶協會,又好像是什么企業文化協會,還有京城最大的那家工藝品商店。他們說了許多祝賀和贊美的話,無數的照相機和攝像機對準了他們。鄭達磊始終面帶微笑地立于一側,一套像是為他度身定做的米灰色隱條西服,熨帖雅致得無懈可擊。在攝像機的反光鏡頭下,卓爾看見他那條鵝黃色的絲質領帶上,別著一枚呈暈綠色的玉質領帶夾。卓爾想起來,鄭達磊曾告訴過她: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