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名貴的印度玉——一小塊條狀的玉片上隱隱散落著星光般的瑩點,在陽光下會有神秘的美感。此時那玉片有意無意地晃動著,將人們的目光完全聚焦于他,他的身子一動,胸口的熒光也跟著動,鄭達磊自然成了全場的中心亮點。
終于輪到鄭達磊講話了。
卓爾完全沒有聽清鄭達磊在說些什么,她壓根兒也不關心鄭達磊要說些什么。她仰著脖子張望前面的冰墻,時不時地看表,她只想知道在今天清晨——上午的常溫下,冰塊將會以什么樣的速度融化,它們究竟能堅持多久。她不明白鄭達磊為什么要在那兒說個不停,把那一堆廢話說得如此津津有味。他干嗎不多留些時間讓人們去欣賞那些“冰清玉潔”呢?更奇怪的是,那些來賓和游客們,居然也會有如此耐心站在這里聽他講演(應該說是廣告)。他們對鄭達磊的興趣,似乎要遠遠大于對阿不肚臍眼兒的興趣。阿不的肚臍被淹沒在人群中,沒有人再對她多看一眼。奇怪的是這些京城呈文質彬彬的白領們,循規蹈矩的雅皮士們,干嗎不像王晉在鄭州商廈門前做冰墻那個活動時的老百姓那樣,扛著槌子榔頭和鏟子錐子,撲上去鑿冰砍冰,想方設法把里頭的東西弄出來扛回家去呀?這些老板經理和老板經理的朋友們,這些廣告界的打工仔和媒體的打工仔——所有在場的“文化民工”們,真是太缺乏想象力太缺少參與的主動性太沒勁了!
卓爾心里巴望出點兒什么事才好——隨便發生點兒什么都行。她的冰墻不完全是讓人看,而是讓人去摸去砸的。這些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這里,難怪夏娃會說她沒感覺了。人群中的卓爾覺得自己的身子正在一點點陷落下去,連日來的那種興奮和激情,正像那扇冰墻那樣在悄悄融化,她心里掠過了一種也許可以被稱為失望的情緒,甚至有點兒——想哭。
音樂聲忽然停了下來。鄭達磊底氣充盈的嗓音直沖她的耳膜:
……所以,為了感謝各位來賓和朋友們今天的光臨和支持,天琛公司為大家準備了一點小小的禮品,就是剛才大家在紫藤架下見到的那些精巧可愛的小首飾。散會以后,我們將把它們一一分裝,贈送給各位,請大家到留香園憑請柬排隊領取,禮物雖小不成敬意,卻是我們天琛公司的一份真誠的心意……
人群中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周圍的人開始躁動起來,許多人翹首踮腳,回頭往留香園的方向張望。這一刻卓爾總算恍然大悟——剛才如此安靜的人們,原來是在耐心地等待著這個最激動人心的壓軸節目。
一個西服革履的青年男子穿過人群,步履急促地朝卓爾走過來。他一邊擦著腦門兒上的汗珠子,隔著老遠便一個勁地朝卓爾招手。
卓爾看了看他,站著不動。這不是齊經理嗎,他找她干什么?
鄭達磊在掌聲的鼓勵下,那聲音中更增加了一種頗具煽動性的磁力:
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明后兩天的清晨,8點到10點之間,我身后的這一堵冰墻,每天都會重新安放和更換,以展示更多更美的玉雕和翡翠。最令人激動的是,本公司決定,明后兩天里,待冰墻融化后,里面被冰凍的幾百件玉器和飾物,都將無償贈送給游客,作為對“天琛”顧客多年支持的答謝……
一陣激烈的掌聲淹沒了鄭達磊。卓爾差點兒沒背過氣去——那些“玉雕和翡翠飾物”,我的天,只有卓爾和天琛的少數人知道,在冷庫的后期幾百塊冰的制作中,鄭達磊下令從公司運來,置入冰塊的都是些什么樣材質的大路貨。那些積壓多年占著庫房出不了手的小玩意小零碎,這下可算是有了出路還得了人情。鄭達磊鄭總鄭老板,你可真行!
恍惚間,齊經理已竄到卓爾面前,怒氣沖沖的唾沫濺到了卓爾的鼻尖:鄭總讓我喊你呢快走快走!他不由分說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就往花壇方向跑。他掌上的一股蠻力疼得卓爾直咧嘴,像是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