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客棧里發生的一切,小道士自然毫不知情。
他此刻正在一艘大船上,沿長江而下,直往恭州而行。據船老大說,不過兩日,就可抵達恭州。相比快馬,那是快了足足一倍。
到此時,小道士這十幾日來一直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一些。心情好了,小道士便有心思觀看兩岸風景。只見沿岸地形險峻,風光綺麗,氣勢大是磅礴。
他左近,有兩個秀才模樣的書生,在那搖頭晃腦。
一個說“我等左近便是巫山,昔年盧照鄰有詩云‘巫山望不極,望望下朝雰。莫辨啼猿樹,徒看神女云。驚濤亂水脈,驟雨暗峰文。沾裳即此地,況復遠思君’。
一個接著說道“巫山之下,便是奉節。奉節有白帝城。李太白曾于此留下千古名句‘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這詩,正合此時啊!”
一邊賞景,一邊品詩,文才不通者如小道士,此時也詩興大發,直想吟詩三首。
可惜他肚中墨水實在有限,張了幾次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能發出一句感嘆“的確美哉!”
的確美哉,這四個字突然冒將出來,左邊的書生撇了下嘴,回了句“嗚呼哀哉”,右邊的書生一愣,“噗嗤”聲笑出來,
小道士臉一紅。
大船在此時拐了一個彎,右手處忽然現出官道。小道士隨意一看,見官道上此時并沒多少行人。只有一人和一馬。
馬是黑馬,人是女人!
小道士心中就是一跳,只覺這女人和這黑馬都好生熟悉。他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仔細一看。
然后小道士猛地跳了起來,他跳了起來,大叫道“惡婆娘,惡婆娘。”
見那女人沒反應,小道士急忙將雙手攏在嘴邊,用盡全力地喊道“許若雪,許若雪。”
離開巫山縣城,許若雪心中極是憤恨,只覺得一腔怒火憋在心頭,憋得她直恨不得撥出血海劍,將這天、將這地,給劈成無數片!
擦肩而過,辛苦找了兩個多月,自己竟與那死道士,擦肩而過!
只恨那死掌柜貪圖銀錢,誤了大事。只恨自己晚不走、早不回,偏偏在那時不在客棧。
哎,知道了那死道士安然無恙,自己本該放寬心才是。只是,知道不久前他就在身邊,自己想見他的心,卻忽然焦灼了起來。
許若雪心中煩躁,正自埋頭趕路時,忽然聽到遠處似乎有人在叫“惡婆娘”。
似乎有人在叫“惡婆娘”,似乎還是那死道士的聲音,哎,怎么可能啊?該不是自己思念過甚,產生錯覺了吧。
去去,那死道士這般可惡、這等無情,自己思念他干嘛?就算自己想他,那也是,想對他使出一招,云淡風輕。
正這么想時,許若雪又聽到,遠處似乎真有人在叫“許若雪,許若雪”
許若雪猛地抬起頭。
她仔細一看。
她猛地捂住了嘴,然后瞬間,淚流了下來。
遠處,大江上,有艘大船。
船上,那像猴子般跳來跳去,像瘋子般亂舞著雙手,像傻子般拼命大叫的人是誰?不正是他,那個死道士;那個,自己的夫君嗎?夫君就在那,在那江上,在那船上,在那跳著叫著,呼喚自己。
許若雪一踩馬蹬,在馬上站了起來,她也像瘋子般揮舞著雙手,也像傻子般拼命大叫,她叫道“傻道士,傻道士。”
在巫山縣,這一男一女陰差陽錯地錯過了。可在此時,這一男一女于無意間竟相見了。
只是,相見,卻不能相逢。
盡管隨著聲聲的大喊,他倆的心,挨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船在疾行,馬在疾行,他倆的距離,卻離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這一刻,許若雪只恨不得胯下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