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作甚?誰能聽得懂你的瘋言瘋語?
不過還真有不信邪的香客,他們起先只是好奇這個瘋和尚,稍稍聽了他在念叨什么,隨即就把自己給聽進去了,老和尚哪里是在講佛經,分明就是在以佛法說道經,這瘋和尚,是來找麻煩來了。
天門外的道觀,也不全然是正兒八經的道觀,有些則是專門為香客飯食,上山走累了,看風景看累了,燒香拜神仙多了,香客自然就有餓肚子的,這可是商機,怎么不會被山上的道士們抓住,且天門方圓百里無人煙,將一頓飯的價格壓上個五六倍都不成問題。
香火這東西,可不是心誠就能拜,能車馬勞頓來道德宗外上香的,無不是在北莽富甲一方,也不在意這些,剩余那些一小撮當地百姓的香客,知道山里飯貴,上香離家前就備好了干糧。
靠近玉石臺階的道觀,一處供香客們吃飯的偏室,推門剛好能夠看到老和尚,耳力敏銳的還能聽到老和尚以佛法說道經的聲音。
葉啟跳著剛剛澆了鹵汁的素面,暢快嗦了一口后,說道“龍樹僧腹中若不是飽學佛、道乃至儒教學說,哪里能夠以佛法說道經,說的還讓我都覺得有所頓悟,了不得。”
白衣觀音卻也頭次見龍樹僧這般講法,她本身就是佛理掌握極深之人,不然也不能在當下這個年歲就能大金剛境大成,更不可能被爛陀山成為六珠菩薩。
別看爛陀山偏居一隅之地,也清楚敝帚自珍的下場是什么,能住持爛陀山的一脈僧人,她對于道法、儒教理念都是研究極深,佛門清凈,有時也要對名次先后抱有不服之心,龍樹僧人被人冠以天下佛首,她在三千青絲長出之前時就有些不服,長出青絲后一心追逐機緣,不怎么將佛學整日放于心中,可要提起龍樹僧來,尊敬是尊敬,該不服還是會有。
此時聽著對方如此說法,是徹徹底底地佩服,便是聽得認真,連自己喜歡極了的葉劍仙話音都下意識忽略過去。
葉啟不以為意,繼續吃著碗中的素面,佛門沒有像是道門那樣講究羽化飛仙,只求自身苦修成佛,佛教不說陸地神仙,從二品入金剛,悟到佛心,大金剛圓滿,就是陸地神仙,也就是證道成了人間佛,龍樹僧人佛法與境界,真真正正的可以說是人間佛陀。
吃面聽曲兒,是離陽京都高官大員的風雅舉動,吃面喻為親近尋常百姓民風,聽曲兒則附儒教雅道,故離陽京都的朝中大員無不都奉此為大風雅,與青樓一詩引來藝妓笑顏的風雅當分高下,葉啟閑聽不太清楚,便是端著面坐在了偏室外的臺階上,一邊吃面一邊聽人間佛講經,這要讓京都那些大員們看見,估計是要該換風換俗了。
本就不是凡俗人,何故要附庸風雅,一行一言便是風雅,老僧念經之聲忽然一頓,側頭看向葉啟,一眼就知這位是近來在北莽、離陽京都名聲大噪的葉劍仙。
兩人相視一笑,老僧繼續講經,葉啟則繼續吃面。
等到葉啟碗中空空,才回到偏房內,白衣觀音說道“道德宗氣量怎么會這么大,龍樹圣僧已經講經半個時辰有余,怎么里面的道士只是看而不出手?”
葉啟說道“怎么可能會不來人,總歸得看看那老僧斤兩才好欺負人?!?
老僧講經不斷,有覺得其可憐的道德宗香客,會過去給倒上幾碗清水,老僧就會笑著接過,喝下清水之后,便繼續講,直到再過半個時辰之后,天門之內的云霧亮起了六道寶光,不一會兒,從玉石階梯頂端先后飛來六人。
這六人,正是道德宗掌教,北莽國師麒麟真人的六位弟子,修為幾近破境大指玄,足以稱得上是道門真人,估計他們知道自己斤兩,說是鐵定說不過兩禪寺住持,一上來,便是法寶、飛劍一股腦的砸在了龍樹僧人身上。
龍樹僧人也不反手還擊,仍由那些法寶一次一次砸在自己三丈身外,自有佛門圣人大金剛氣機將之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