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窗縫隙里的細細水珠已然不見,再入房內亦感受不到剛才那股濃稠的濕氣。
透過屏風可隱隱得見那坐于妝臺前的女子,正面對著銅鏡,聽到有人推門,才轉過臉來。
此情此景讓雪青腦袋里‘轟’地一聲,整個人愣在了門口。
這是妖怪的障眼法?還是剛才她見到的都是幻覺?
“雪青?”延齡又喚一聲“這位是誰?”
雪青心下尚未平復,腦袋里尚混亂得緊,愣了半天硬是找不回自己的聲音,還是齊容與輕咳一聲解了圍,卻不想是那般不嫌事大的語氣和模樣。
“這小婢子說你房內有妖怪,還說那妖怪將你吃了,本王憂心延齡姑娘的安危,故而失了禮數。”
齊容與邊說邊走到桌前坐下,朝雪青擠了擠眼,示意她奉茶。
“既知失了禮,還請容王回避,我尚未凈面更衣,此時不便見客。”
聽她的聲音尚帶著幾分慵懶干啞,讓齊容與不禁笑道“都什么時辰了,你怎的跟個小懶豬似的,這反正隔著屏風本王也瞧不著你,你自便吧。”
雪青始才緩了過來,聽了齊容與的話后,支支吾吾為難道“殿下,這……這不合規矩……”
齊容與皺起了眉“讓你奉茶就奉茶,多什么話,回頭讓那妖怪吃了你!”
雪青一聽妖怪二字不由得一哆嗦,嚇得趕忙上前伺候,卻又發覺自己渾身上下臟兮兮的,手上也滿是灰,便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去,將手藏在身后道“殿下可否先讓奴下去洗洗……”
齊容與將眉頭皺得更深了些,斜著眼上下打量了雪青一番,擺出一副嫌惡的臉擺手道“去吧,去吧。”然后自給自倒了杯茶,啜了一口后又將奔到門口的雪青喚住“本王餓了,你順便送些膳食過來。”
雪青喏喏應下,踏出門前再好奇地瞧了一眼屏風后的延齡,撓頭抿嘴,心緒混亂得緊。
“話說你怎的如此不小心,竟讓凡人給撞著了。”
待人去后,齊容與將桌上的杯子拈在雙指尖把玩,口中悠哉道。
“撞著什么?”
延齡不解,她剛睡醒就見一男子闖入閨房,口中呼著妖怪什么的,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么事?
“我哪知道你那婢子看到的是什么,不過既然她說看到了妖怪,我估摸著是你的真身被瞧見了罷。”齊容與半開玩笑道“你此前不是說搞不懂自己來歷嗎?不如趁你睡覺的時候,我長夜漫漫候在你身側,沒準能瞧出什么端倪。”
屏風后傳來涓涓水聲,延齡梳洗完后走了出來。
面上脂粉未施,綰發隨意,襦裙外披了件薄薄的褙子,一副怏怏倦容。
“那你呢,又是什么來歷?”延齡在離他最遠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聲涼如水。
齊容與緩緩停下把玩茶杯的動作,抬眼與她對視,面上的笑隱了去,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深穩語調道“我以為,我那日提及玄火山地宮,你便已了然。”
“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情我不懂,你口中說的亦聞所未聞。”延齡忽而笑得凄楚“我每次見到你,總是不得不去正視自己是個妖不妖,人不人的事情,原本我在云香閣過得愜意,對自己的身份過往越來越不執著。可自你出現,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是這世上活得最糊涂之人,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是對我無盡的嘲笑與諷刺。你或許本事大,能力強,但即便是最低賤的蜉蝣,尚有尊嚴。”
齊容與被這一長串的肺腑之言堵得不知如何回,只將眼瞼垂下,琢磨了半日,嘆道“齡齡,我并無此意,你實是誤解了。”
不想延齡面上那凄楚的笑更是擴大,“齡齡?你可知道,我的名字都是看著路邊的野草自取的。你那日說對了,我是個身不由己的苦命姑娘,就連睡覺都要防著別人看到什么。我近日竟生出了一個念頭,若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