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屋子,子桑綰坐在梳妝臺前發呆。
在此之前,她從未考慮過自己在南廷的路,只想著,帝君賜婚,她便嫁了,她被帝君表面的慈和所騙,覺得他是個仁義之君,百姓愛戴,為人公允。
可如今看來,百姓愛戴沒錯,為人公允也沒錯,只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罷了。
因為他要坐穩這帝位,要坐擁這南廷江山,他便要做一位仁君,得民心者方能穩固江山!
因為自己對他有利可圖,便行事公允,為了她出手懲罰太子府和商墨羽,因為如此,這么多年自己才不對他有所懷疑,才乖乖等著他賜婚,從不去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安分守己,做一顆乖巧的任人宰割的棋子!
若不是逢春樓這一遭,她還未清醒,還未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太子是先后所出,乃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繼承帝位似乎大勢所趨,為必然。
可終究先后已逝,先后的娘家早已敗落,如今的太子僅僅靠著宋家長房的支撐,其他人焉能不動心思?
帝宮內,帝君雖則對當今帝后疼愛有加,也對小帝姬萬般溺愛,可帝后終究膝下無子,帝君即使再寵她她也做不了什么。
可那位麗妃不同,麗妃的背后是秦家,麗妃乃是秦奉常的嫡親妹妹,她娘家勢力不凡,自己又受帝君多年寵愛,她膝下還有一個兒子。
這一切都為她兒子奪儲君之位奠定了砝碼,去年帝君要下放她兒子的時候她偏偏不同意,要求等到弱冠,偏偏又在此時,太子在逢春樓刺傷了秦家,自此與秦家結仇。
帝君若是扛不住御史臺的彈劾,或者秦家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子之位怕是就到頭了
想得越多,子桑綰心底的寒意便越發深重,她甚至覺得身子都在發冷,不由伸出雙手將自己環抱住。
若是太子倒臺,太子妃豈能甘心?宋家又豈能甘心?
太子妃還有兩個兒子,宋家若是轉而扶持兩位王孫
還有商遲,他如今位及盛卿侯,又手握重兵,他會不會也對這帝王有覬覦之心?
若只是太子與麗妃那位小殿下之爭,她還能安慰自己,太子已有家世,依照此前帝君對商其琛的態度,不一定會把自己嫁到太子府。
那剩下的就只有麗妃那里,可麗妃若有心爭奪位置,又豈能給自己兒子找一個毫無幫助的妻子?有麗妃在其中周旋她便也不必擔心過多。
但如今,一旦太子被廢,與麗妃爭奪的便是太子府的兩位王孫和商遲,早前帝君不同意她與商其琛的婚事,或許并不僅僅是因為太子妃不同意,而是,他還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還沒想好她的歸屬!
或者說,他早已料到太子的位置會出變故,知道麗妃有所圖謀,所以留著她以防今日的局面!
若太子當真被廢,便是四個人,三方勢力之爭,帝君要制衡,兩虎相爭兩相制衡便是最好,而今三足鼎立,勢必要壓下一方,拔高另外兩方勢力,而她,便是那個用來壓制其中一方的棋子!
子桑綰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
推測至今,她已經不能安慰自己,這一切都只是猜測,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無論太子的結局是什么,她都得自己為自己做主,不能成了帝君手上制衡權勢的棋子!
想著,她拿出筆墨將麗妃及太子府眾人都寫到了紙上。
她得想想,嫁給誰才能有退路,才能避免走到成為權力更迭下的犧牲品那一步!
清越進來時,便瞧見子桑綰臉色發白地坐在梳妝臺前,動筆不知在寫什么。
她敏感察覺到子桑綰不那么穩定的情緒,忙走上前去“姑娘,您在寫什么?”
子桑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聽見她的話。
清越有些擔憂,想伸手去引起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