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似乎是剛剛睡醒,但眼里帶著的絕對是惱怒。
沒錯。
酒保能夠辨識出這種情緒。
“稍等,”肯恩此時叫住對方,補充道。“我要用橡木做的啤酒杯來裝,不差錢,這樣喝著比較痛快?!?
女船長攥緊拳頭。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盯著面前的陌生傭兵,眼眶慢慢變得紅潤起來,絲毫顯示不出柔弱,反而是某種痛苦還有殺意。
“誰教給你的,他在哪里?”
女船長說出了第三句話。
肯恩卻很平靜,或者說是沉重,他緩緩地深呼吸,說道:“我在腦中模擬過無數(shù)次相遇的場景,幻想著你是位什么樣的女人,或者說能夠……能夠沒那么大的反應(yīng)……”
“回答我!”
女船長從腿邊抽出短匕首。
肯恩眉頭都沒有皺,用余光看著刀刃擦過自己的發(fā)梢,隨后在對方的手指中翻轉(zhuǎn),最后貼回自己的脖子。
他覺得有冰涼的東西貼在自己皮膚上。
緊接著,臉頰傳來銳痛,似乎能夠想象到那里正在慢慢出現(xiàn)一條紅線,并且緩緩流出血來。
“死了,前天中午。”
肯恩很平靜地說著。
他心中的沉重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旁邊那位女船長也皺起眉頭,痛苦地閉上眼睛,隨后在眼角滴下兩顆晶瑩的淚水。
肯恩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對方。
他脖子上被匕首劃出明顯的血條,血液正在撫摸刀刃,就像是即將凍死的旅者,還在用身體給野兔取暖。
肯恩并不會安慰人。
對方也不需要安慰。
女船長的臉上雖然痛苦,但是沒有流下淚痕,那兩顆淚珠似乎就是身體里全部的儲存了——這具身體并不習(xí)慣哭泣。
“誰干的?”
女船長在質(zhì)問。
她的聲音平靜又有力,隨手抽回刀,同時從懷中丟出兩包簡單包裝過的魔藥。
“死了?!?
肯恩的回答總是不盡如人意。
他盯著女船長,試圖從對方臉上發(fā)現(xiàn)些什么,但放眼望去似乎只有慢慢的遺憾和懊悔。
“你知道么……”
她端起酒,喝了半口,又放回桌子上。
“我昨天剛剛下船,我收到信了,他要做最后一筆生意,而我也最后一次獨自跑貨,我們在斯佩萊角有座農(nóng)場,那里面會成為我們安葬的地方?!?
肯恩默默地聽著。
這種最后的遺憾,似乎是命運的安排。
他也沒有辦法復(fù)活魯尼。
他剛才點酒的方式,是憑借自己的記憶去回憶的,備注能夠?qū)⒆约阂娺^的事物原封不動的保存,那些信息,那些人,那些活生生發(fā)生過的事情。
即便死亡,也永遠保存在自己腦子里。
肯恩能夠回憶起生活當中的很多細節(jié),這是非常方便的能力,但于此同時,也帶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時光沒有辦法磨平傷痛。
至少……
不能磨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