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巷里,何長安的宅子最近很熱鬧,總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這讓阿酒很緊張。
外面世道很亂,長安縣衙的人貼出布告,全城清剿夜神教余孽,聽著就嚇人。
此外,總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借口來尋何長安,蹭吃蹭喝的,她好幾次差點(diǎn)拔出竹劍給戳出去。
最讓阿酒心煩的,還是那位面皮白凈、不怒自威的鄭公,聽老讀書人喊過幾次,她知道了那人的名字、鄭小妹……
這位鄭公,每次來都空著手,也不知道拜客訪友時(shí),需要提一點(diǎn)‘人情份子’,太沒眼色了。
還是老讀書人呂先生好。
老先生人品好,脾氣好,每次進(jìn)門,手里都拎著大包小包的,不是酒,就是肉。
看見阿酒,便會笑瞇瞇的將酒肉遞過去,溫言安頓一番,譬如清燉羊肉時(shí),不能提前放鹽,紅燒肘子時(shí),要多放一點(diǎn)糖漿,最好冷水下鍋后,先放七八粒八角。
所有的事情,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絲不茍,給人的感覺就很舒服。
如沐春風(fēng),便是如此吧。
小靈狐也喜歡老讀書人,每次他老人家一進(jìn)門,小狐貍精就會甩著三條雪白尾巴,屁顛屁顛的跟前跟后,一看就是舔狐……
老讀書人兜兜里有糖糖。
羅漢豆大小,有火紅的,有青色的,清香可口,丟一枚在小靈狐嘴里,嚼一口、嘎嘣脆。
后來,阿酒才知道,那便是丹藥……
……
鄭公喜歡下棋,呂先生不喜歡;呂先生喜歡喝酒,鄭公不喜歡。
于是,每次不約而同來到何長安家,吃肉喝酒,受阿酒的白眼,鄭公覺得很憋屈。
因?yàn)椋虿贿^老讀書人。
“呂先生,要不要來一局?”有一天,鄭公終于忍不住,取出一個(gè)棋盤,“就一局,如何?”
老讀書人醉眼迷蒙,溫和的笑了笑,道:“自從上次輸給山上人,我就再?zèng)]摸過黑白子。”
鄭公默然半晌,問道:“山上、風(fēng)大嗎?”
“山上有風(fēng),有月,就是沒有人間煙火氣。”老讀書人似乎有些失神,端一碗酒,都忘了喝,低語道:
“沒有煙火氣啊……”
于是,兩個(gè)人都不說話了。
……
暮春時(shí)節(jié)的長安城,其實(shí)很美,楊柳成蔭,花香鳥語,就算是最近北方爆發(fā)大戰(zhàn),煙花巷子里,卻還是游人如織、生意興隆。
鳳鳴閣三樓,貴賓廳。
鶯鶯燕燕,歌舞升平,七八位貴人飲酒作樂。
“都是該死的鄭公,幾次大戰(zhàn),將我大唐國力消耗殆盡,現(xiàn)在好了,只能四面挨打了。”
“還說呢,長安縣衙也跟人屁股后頭,興風(fēng)作浪,真是該死。”
“禮部應(yīng)該管管那些書院讀書人,看他們最近都張狂成什么樣子了,竟然直接給陛下上書,建言推行什么分科之學(xué),簡直是胡鬧!”
“荒謬,實(shí)在是荒謬,圣人之言,如何分科?”
……
何長安這一次是真在拼命,但打出去的一拳,卻輕到了極點(diǎn)。
他在地上猛的一蹬,腳下幾塊鵝卵石化為齏粉,河灘上,留下兩個(gè)半尺深的小坑。
這一拳打的很快。
他的拳頭似乎沒有與那只白森森的骨手碰觸,蜻蜓點(diǎn)水般,一觸即收,猶如一條矯健的雪豹,在空中踢出兩腳,翻身而回。
就在猴魁面前三丈處,單膝跪地,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緩緩抬頭,死死的盯著敵人。
他受傷極重,全身經(jīng)脈被急速流轉(zhuǎn)的拳勁,撕扯的七零八落,丹田靈海一陣絞痛,似乎也受到重挫。
何長安這一拳,將猴魁打的踉蹌后退兩步,骨手上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細(xì)小裂紋。
猴魁強(qiáng)忍著劇痛,狂性大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