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將手中木棍,在楚國與淮南國交界的一處城邑重重一點。
“壽春!”
“楚-淮南相接之土數以百里,可稱曰‘重鎮’者,唯壽春一處!”
“且淮南之都六安,南距壽春不過百里。”
“故淮南賊子于壽春,必當有重兵駐守;若欲北上而攻齊,亦必當先保壽春安穩,而另尋北上之徒。”
語調滿是篤定的道出一語,酈商便回身望向劉盈,目光中,盡是一股‘一切皆在掌握’的淡然。
“今英布賊子東出淮南,全具荊而北攻楚地在即;故殿下此番平叛,決戰,便當于楚地!”
“又壽春,位楚-淮南之交,更身系淮南之都——六安之安危。”
“故臣之意:博陽侯所率之關中軍十五萬,可分五萬入楚,合齊、楚之兵,佯于賊決戰。”
“余十萬眾,則自淮陽潛行至楚-淮南之交,強渡淮水而奪壽春。”
“如此,賊于楚地必自亂陣腳,軍心大亂。”
“待彼時,殿下再親率軍,于楚地掩殺叛軍,另由博陽侯大軍自壽春南下,自取六安。”
“一俟六安易主,淮南全境必傳檄而定,英布,便不過喪家之犬······”
聽著酈商以一種莫名自信的語調,將戰事的發展推演出來,劉盈的面容之上,只再次涌上了些許僵硬。
——酈商所做出的推演,和劉盈尚未出發之時,天子劉邦給出的預測幾乎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的點在于:在劉邦的推演中,劉盈所率的中軍主力,和英布麾下的叛軍,是要在荊地對峙的······
“中軍與賊決戰楚地,偏軍奇襲敵后,斷敵退路······”
“嗯······”
“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稍思慮片刻,劉盈便對酈商的推演,在心中給出了‘靠譜’的評價。
倒也不是說劉盈一個不知兵的肉食者,在這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開竅了,而是劉盈的記憶。
在劉盈的記憶中,前世的淮南王英布之亂,也大概是這么一個平定流程。
——荊王劉賈暴斃,荊地盡失,天子劉邦御駕親征之楚地,與英布決戰而完勝,英布逃亡南下,為長沙王太子誘殺。
甚至在前世,劉邦平定英布的過程中,都沒有酈商所提到的‘斷敵退路’這一說。
號稱三十萬大軍,實際戰斗編制也起碼有十萬人的淮南叛軍,幾乎就是和天子劉邦的主力打了個照面,便順理成章的慘敗潰散。
前世如此,這一世,就算蝴蝶效應再劇烈,也斷然沒有出大差錯的道理。
——起碼比起前世,只能躺在病榻之上,隔三差五才能從輦車里走出來,跟將士們喊一聲‘加油干’的劉邦,這一世的劉盈,根本不可能對大軍的戰斗力起到什么負面影響。
想到這里,劉盈便暗自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酈商的說法。
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心里沒底,亦或是養成了習慣——即便心里已經認可了酈商的方案,劉盈卻還是下意識開口發出一問。
“曲周侯之策,孤聞之,確甚為萬全。”
“然昔,孤偶涉兵陣之簡,聞:夫戰,未算勝,先算敗。”
“不知曲周侯此策,若論敗,當敗于何處?”
語調平和的發出一問,劉盈不忘面色平和的側過頭,環顧一圈眾人。
“若諸公有疑,亦可直言不諱。”
對于軍事,尤其是如今,尚處于封建時代冷兵器戰爭時期,偏偏還是步兵、戰車為主要作戰力量的軍事理論,劉盈基本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但作為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有些東西,是不需要劉盈去主動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