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發(fā)出這么一問,想要表達意思也很簡單:曲周侯說的方案,孤覺得不錯,但孤這是頭一回打仗,又是平定異姓諸侯叛亂,茲事體大,得確保萬無一失。
所以,大家不妨以‘失敗’為此戰(zhàn)的結(jié)果,試著逆推可能導(dǎo)致失敗的原因和因素。
等所有可能導(dǎo)致失敗的因素都考慮到,并得到了妥善解決,曲周侯的方案,孤用著才安心。
不得不說,劉盈這種‘以失敗為先決條件,逆推可能造成失敗的原因’的理論,著實讓殿內(nèi)眾人耳目一新。
倒也不是說,類似的說法沒有出現(xiàn)過,只是在過去,‘未算勝,先算敗’,幾乎只會出現(xiàn)在對敵人形成包圍,且暫時還沒有徹底殲滅敵人的時候,將官統(tǒng)帥才會出于‘別出差錯’的心理,會試著尋找自己所布的包圍圈是否有漏洞。
而現(xiàn)在,戰(zhàn)爭才剛剛打響,甚至對劉盈所掌的主力軍而言,第一場戰(zhàn)斗都還沒打起來,劉盈就開始用‘未算勝,先算敗’去查漏補缺······
一時之間,眾人只顧著心緒四散,竟沒有一個人顧上回答劉盈的問題。
見此狀況,劉盈還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遂尷尬一笑,又補充道:“孤意,諸公不妨如此思之。”
“——仿若諸公,皆英布之謀士,今英布已東出淮南而得荊,又知太子親調(diào)大軍,重兵駐守楚南。”
“如此之時,諸公當(dāng)擬何良策,以助英布得利,乃至得勝?”
試著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將自己的意圖表達出來,劉盈便略帶上些許尷尬的笑容,等候起了眾人的答復(fù)。
而劉盈這幅生怕沒人聽懂的模樣,也終于是讓酈商從思慮中回過身,旋即搖頭一笑。
“家上,這是視輕吾等功侯元勛吶······”
暗自稍發(fā)出一聲腹誹,又見眾人也是一副同自己一般無二的反應(yīng),酈商便直起身,對劉盈稍一拱手。
“殿下之意,臣知之。”
說著,酈商不忘怪笑著望向眾人:“若往數(shù)歲,諸公未疏于戰(zhàn)陣過甚,亦當(dāng)已知殿下之意。”
聽聞酈商一聲并不突兀的調(diào)侃,稍顯擁擠的殿內(nèi),頓時響起一陣善意的輕笑。
見眾人這般反應(yīng),劉盈自也是低頭一笑,旋即抬頭望向酈商,做出一副‘請’的架勢。
酈商則是趁著發(fā)笑的恐當(dāng),將心中腹稿稍措辭一番,便按照劉盈的假設(shè),來了一場‘如果會失敗’為前提的逆推糾錯。
“若臣為英布賬下之謀士,依始,臣便當(dāng)竭力諫其東進,乃至先奪荊而后明反,以攻荊之不備!”
“今英布全得荊,亦乃從此策,方得今日之果······”
語調(diào)低沉的說著,酈商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上了一抹敬佩的神情。
撇開敵我立場不談,單就‘不宣戰(zhàn)而奇襲奪荊’這一舉動而言,英布,確實值得酈商這個敬佩的表情。
但只片刻之后,酈商的面容之上,便突而涌上一抹蔑視。
“然得荊之后,臣便當(dāng)勸英布反其道而行之,留一步老弱佯攻楚地,大軍主力則裹挾荊地軍、民原路折返淮南。”
“若南郡、南陽可得,則西進;若淮陽守備不固,便北上;無論西進亦或北上,終,皆當(dāng)速抵睢陽,震滎陽、洛陽,而叩關(guān)函谷!”
“縱西進、北上皆不可取,亦可嘗于長沙而過;或威逼利誘,嚇長沙兵南集,或佯攻長沙之東南,而得以自長沙之東北涉過。”
“待過長沙,便嘗晝伏夜出,奇襲武關(guān)。”
“如此,便可速入關(guān)中,而是天下大亂,又無須之面函谷之雄偉······”
語帶陰沉的說著,待反應(yīng)過來,這是英布反叛最佳的行軍路線,酈商甚至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