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貴妃這一路上已經想好了措辭,結果剛邁進乾清宮的時候就差點東西砸中。
大公公看清來人,心下一緊,忙出聲道“皇上息怒,老奴拜見貴妃娘娘,五皇子。”
“公公免禮。”令貴妃聲音柔柔的,不帶半點怒意,倒是讓差點傷了她的皇帝有些過意不去,溢滿胸腔的怒意也散去了好些,“愛妃怎么過來了?可是嚇著了?”
令貴妃款款行禮,善解人意地搖搖頭,“皇上又不是故意的,也是臣妾的不是,進來的時候應該讓外頭的宮人通傳一聲的。”
皇帝不以為意,環著令貴妃到軟塌上坐下,蕭固默默地站到一旁,看著要多孝順就有多孝順。
令貴妃順勢給他倒了杯水,睜著好奇的美目問道“皇上為何這般動怒?小五剛剛去給我請安,說您生氣了,也沒說什么原因,臣妾還想著過來看看,沒想到”
看令貴妃這單純關心他的樣子,皇帝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是愛妃心疼朕,不像那起子狼子野心的混賬!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能小題大做,鬧得朕不得安寧!跟你說說也無妨,愛妃聽聽就算了,不必往心里去。
日前陳閣老在早朝上提議廢除科舉,此時遭到天下寒門學子反對,各地學子鬧事不斷,好在沒有造成什么影響,沒想成嶺南那邊卻出了人命,還死了二十幾個讀書人,那些都是人才,朕知道了能不心疼嗎?可嶺南王快馬加鞭送進京的折子卻是細數朕的不是,還說朕昏庸,被佞臣左右,真是笑話!”
令貴妃面色大變,當即起身,撲通一聲跪下,神色慌張又忐忑地說道“皇上,是臣妾沒能約束好父親,害您被天下學子誤會,臣妾該死,求皇上責罰。”
皇帝頓了頓才心疼地扶起令貴妃,“愛妃說什么渾話?這些事情與你一個深宮女人有什么干系?不過是那些人借題發揮罷了,朕心里有數,不過這件事情確實不妥,朕不會同意就是,愛妃跟陳閣老好好說說。”
到底是令貴妃的父親,皇帝也不想太撥了陳昆的面子。
令貴妃誠惶誠恐,見皇帝說得真心實意,漸漸收了眼淚,破涕為笑,“多謝皇上愛重,父親那邊臣妾定好好說他,不會再給皇上惹事了。”
皇帝顯然很滿意,還留令貴妃母子說了好些話才讓大公公送他們離去。
令貴妃剛回到鳳仙殿便沉了臉,坐在鎏金椅上兀自生著悶氣。
夜嬤嬤悄無聲息地進來,小聲稟報道“娘娘,陳大人那邊已經去說了,這步棋雖然走岔了,不過皇上還是寵愛您的,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哼!”令貴妃冷笑一聲,“寵愛?皇帝的寵愛你也信?夜嬤嬤,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他若真的一如既往的寵愛我,剛剛就不會遲疑了,這分明是對我起了疑心!到底人老色衰,青春不再,再多的寵愛總會流逝的,也是時候送一些新人進宮了!”
夜嬤嬤愣了愣便恭敬地應下,態度極其謙卑。
第二天早朝,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第一次表態不會廢除科舉,為了安撫天下學子,決定明年開恩科,無論進士舉人秀才還是童生,招錄人數皆多一倍。
圣旨一出,鬧事的讀書人全都消停了。
棣州這邊直到大年三十才收到消息,溫元良冒著風雪歸來,進了門,趕忙拍了拍大氅上面的雪,將傘遞給門房,再扔了一塊碎銀子過去,吩咐道“將傘收好,天黑前點上燈籠就可以關門了,大過年的,你們也早點回去團圓。”
門房大喜,手心握著碎銀子,咧嘴笑道“多謝大少爺體恤,小的心領了,只是今日輪到小的當差,萬萬不能走開的。”
溫元良也不勉強,隨口說道“既如此,那就去廚房那邊要些好好酒好菜,就說是本少爺的意思。”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進長廊。
剩門房一人感動地站在雪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