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抓了一把米出來,頓時神色激動起來,隨即用生硬的漢語說道:“誒呀媽呀,大米啊!”
“老婆子快出來啊,有銀兒給咱們一袋子大米,還是白米!”
屋里的老婦人丟下柴火奔出來,拎起大米嘰里咕嚕說了一通,喜滋滋拎著米袋子往屋里就走。
老頭這才跟費景庭打招呼:“你看……光顧著高興了,快進來快進來,你是擱奉天那嘎達過來的吧?”
這生硬的東北話聽著分外親切,費景庭也琢磨明白了,這老頭、老太太方才說的是朝鮮話,莫非這倆人是朝鮮族的?
“叨擾了。”
費景庭進到屋里,發現這破泥土草房實在逼仄,頂多能有一間半大小,進屋是灶臺,繞過灶臺進門,里間便是搭了土炕的臥室。
里面什么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僅有的桌凳都是用粗木條自己打的。
費景庭坐在炕沿,老頭殷切的用缺了口的粗瓷破碗給費景庭倒了一碗水,那水隔著老遠便能聞見一股腥味,想來是融化的雪水。
瞧見費景庭年輕,老頭便問道:“后生,你咋鉆俺們這嘎達來了?”
“哦,跟朋友走散,胡亂走了一番就到了這里。老人家,此地是哪里啊?”
“山里啊,具體叫啥名我也不知道,不過南邊是三水,北邊過了鴨綠江就是奉天地界。”
費景庭倒吸一口冷氣,好家伙,自己這一遁徑直跑到鴨綠江東岸這邊來了?
費景庭記憶力不錯,高清地圖幾乎印在了腦海里,比照一番,倒是找到了三水所在,略略估算,自己大約在天池以南八十公里左右的群山當中。
他坐在那里沉思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對面的老頭打開了話匣子。笑著說道:“不瞞后生你說啊,我跟老婆子躲進山里好幾年,這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回白米飯,這回還是托了你的福啊。”
費景庭隨口問道:“老人家是獵戶?”
“算是……以前在江邊打魚,后來日本人太霸道,我就不打了。”
“日本人?”
費景庭一番詢問才知道,日本早在甲午年便被日本逐步蠶食,十年前更是逼著朝鮮出臺了《日韓合并條約》,徑直將朝鮮半島吞入腹中。
此時的朝鮮半島可謂民不聊生,日本人花費如此大的力氣拿下朝鮮半島,自然是為了攫取利益。城市里還好,小民好歹能混個半飽,適齡的孩童盡數入了日式學校;鄉下才是真的慘!那些日本財閥盡數拿下朝鮮礦場,與駐朝日軍合起伙來拉壯丁,將鄉間的壯丁盡數拉到礦場,也不給吃喝,能做上半年還沒死,那就算是命大。
這老頭原本生活在鴨綠江邊,靠著打魚為生,本身也鬧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民族。朝鮮話會說,漢語也能說上一口滿是大碴子味兒的東北話。
十年前在山里頭撿了個老婆,也就是現在的老婆子,地道的朝鮮人,一句漢語不會。
這倆人一開始便生活在三水,后來日本人盤剝日甚,倆人實在承受不住,便偷偷跑進山里,起了茅草屋,靠著狩獵,以及山下的兩畝薄田過活。
據老頭說,山外頭有個沒人管的小集市,他在山里頭打了獵物,下山就能換到糧食、咸鹽乃至布匹,明面上價錢雖然低了不少,可剝去日本人要繳的稅,還是很劃算。
沒一會兒外間飄進來一股白粥的香味,老頭樂呵呵的說,前日獵了一只山雞,待會兒做了,就算給費景庭的答謝。
費景庭心中憐憫,連連推卻,連粥沒都沒喝,又留下空間里僅存的兩袋白面,施施然便從老頭家中離開。
這一路向北而行,翻山越嶺,天黑前便瞧見了冰封的鴨綠江。此時江面上倒是熱鬧,費景庭瞧見不少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漢子破開冰面,下網捕魚。
沒一會兒,絞盤轉動,漁網從冰面下的江水中拖拽出來,一尺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