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主千恩萬謝而去,又有人請排頭看吉兇,那排頭隨手起一碗凈水,左手三指端碗,右手持三根香,口中請神,念咒語,步罡踏斗,用三根燃香水中畫符,碗中現出圖畫,以此判吉兇禍福。
身旁的符蕓昭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致,隨口說道:“八百里洞庭,恩波及楚:數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嗯?你方才說的是什么?”費景庭問道。
“排教的楹聯啊。”
看了一路,費景庭多少看出點門道里,這排頭施法頗有些茅山上清宗的意味,其中又夾雜著別的什么。
“你見過排教?”
“聽說過。”符蕓昭說道:“我在湘西,排教大多都在湘南,沒想到就連贛省也有了。排教的術法也就那樣,不值一提。”
若是降妖除魔、捉鬼驅煞,這排教自然不值一提,可種種小法術卻妙用無窮。便說那浮尸不沉之法就頗為神妙,若換了費景庭,只怕便要開了陰陽眼四下找尋,找到后破開水面以小挪移術將尸體引出。
費時費力,不如浮尸不沉之法便捷。
眼見竹排轉過彎來,行入緩流之中,風浪也小了不少,費景庭便起了心思,對身旁的符蕓昭說道:“我去跟那排頭聊一聊。”
“你去吧,我懶得動彈。”
費景庭撇下符蕓昭,起身默運真氣,提氣縱身,腳踩水面好似燕子抄水,幾個大步便跳在了排頭所在的竹排之上。
那排頭有些見識,眼見費景庭踏波而行、如履平地,當即客氣道:“客人可是有事?這鷹潭上清鎮還有半日路程,午后便到。”
費景庭笑著拱拱手:“非也,在下只是見排頭術法奇妙,所以才忍不住過來討教。”
那排頭五十余歲年紀,笑著說道:“不過是窮苦人的生計,哪里奇妙了?”
“一路上見排頭施展了不少術法,有些頗似上清一脈,敢問這排教可是與上清宗有些淵源?”
排頭大為驚奇,當即道:“客人好見識,不錯,排教的確出自茅山上清宗。”
據排頭說,這排教脫胎自上清宗,又融合了梅山水師不少術法,加上混合了不少行排的天文地理,只在放排的窮苦漢子間流傳,倒也自成一脈。
竹筏過了湍流,排頭便不用再敲鼓做法,徑直邀請費景庭落座,兩人便聊了起來。
排教的祖師,乃是唐朝時的法師陳四龍,此人非僧非道,法術自成一家,且為人行俠仗義。
因為有感于排工們生活的艱辛困苦、朝不保夕,從而發下宏愿,在有生之年治理洞庭水路,清除礁石、斬殺水怪,并且教導排工們在用竹篾黃藤綁著原木的木排上擺上大鼓、按上櫓,在放排時打鼓助威以祛邪祟,并且用櫓來引導方向,久而久之,就成了排教。
費景庭開了陰陽眼暗暗觀望那排頭,只見其氣血的確比普通人旺盛一些,可內里卻全無真氣。真是奇怪,沒有真氣又如何施展術法?
將心中疑惑問出,那排頭卻有些莫名其妙。
“法術,不就是按部就班施展就行了嗎?”
這話就沒法接茬了,那排頭明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費景庭的太上洞淵秘法乃是先天符箓,甚至節省了畫符的步驟,直接以真氣在體內行符,繼而施展術法。
茅山、正一大多用的是后天符箓,畫靈符,請祖師溝通天地,再施展術法。
此前聽張樂瑤說起過,正一道人,有的終生不能入道,修習經年卻同樣可以施展符咒之術,只是代價驚人,是以輕易不得施展。
莫非這排教走的也是此等路數?
可惜當日梅三姑到訪時,費景庭還沒得到天目術,不然觀望一下梅三姑,說不定便能破解此中奧秘。
暢談一番,費景庭倒是打聽到了排教中的不少密辛,除此之外一無所得。眼見上清鎮就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