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狹長、蜿蜒平原,有村寨便依山傍水而建,不少山體鑿開了梯田,有穿著苗族服飾的農人趕著水牛在其間耕種。
那小河便還立著碩大的水車,緩緩轉動,水流便從竹筒里倒出來,順著凹槽一路流淌。
再美麗的風景,看多了也會膩煩,再見人間煙火氣,費景庭頓時覺得心曠神怡,神識禁不住略略蕩漾。
恬靜的張樂瑤也露出了笑容,贊許道:“好一派田園牧歌。”
符蕓昭神氣的昂著頭道:“我們苗民還好,忙活一年下來總能夠吃食。只要不去城里被盤剝,日子還好過一些。那些漢民就慘了,要交好多的稅呢。”
苗民民風彪悍,前清那會兒說是編戶齊民、改土歸流,實則還是寨子里的款頭說了算。
縣城里的縣長要想問苗寨征稅,那就得帶兵過去,否則一準被人家亂棍打出來。
有男女對唱的山歌從山對面飄過來,費景庭聽得新奇,便問道:“他們唱的什么?”
符蕓昭卻紅了臉面,啐道:“都是些不要臉的詞兒,景庭哥哥還是不要聽了。”
“誒?不是,大庭廣眾唱出來,有什么不要臉的?你給翻譯翻譯啊。”
“我才不要!”
追問了半晌,符蕓昭也不答話,費景庭便只能暗自嘆息,多好的原始風情啊,可惜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別以為苗民唱的入骨就是不知羞恥,實則漢民的老祖宗也這么唱,詩經里頭露骨的多了去了,看看孔夫子是如何評價的?
思無邪!
山下一條水路,明月龍潭河,溯流而上,遠處便是龍潭鎮。那鎮子頗為繁華,看著鎮子里往來的人群,既有苗民也有漢民,還見到幾個黑皮的巡警在維持秩序,想來是稅警。
沒到龍潭鎮,三人便跨過河流,朝山上而行。穿過一座村寨,便不斷有人朝三人望過來。有半大的苗民小子,瞥見符蕓昭與張樂瑤,禁不住吹了口哨,又唱起了直白的曲子來。
可待瞧清楚迎面走來的是符蕓昭,當即便被家中長輩抽了后腦勺,嘴巴被縫了一般噤口不言。
有小孩子亂跑到符蕓昭面前,符蕓昭只一個眼神看過去,那小娃子便嚇得跌進泥塘里,哇哇大哭起來。
費景庭若有所思,說道:“你在這里簡直就是混世魔王,怎么誰見了都害怕?”
符蕓昭樂呵呵的說道:“我是草鬼婆啊,寨子里的人哪有不怕的。”
哦,對,符蕓昭的外婆是草鬼婆,符蕓昭也偷學了不少巫蠱之術。此前聽符蕓昭說過,寨子里的人對草鬼婆既倚重又厭棄。
誰家有個頭疼腦熱,不小心傷了胳膊腿,或是耕田打獵被蛇咬了,去找草鬼婆,基本都能治好。所以寨子里的苗民對草鬼婆很倚重;可草鬼婆身體里養了蠱,每年蠱蟲都要吞噬精血以養自身,草鬼婆若不害人便會害了自己。所以寨子里的苗民對草鬼婆很是復雜。
穿過這座名叫螞蟥塘的寨子,又過了兩山夾縫形成的山谷,繞著山峰轉過一個彎,眼前便現出一座苗寨。
下方梯田種植水稻,上方梯田栽種了苞谷,梯田之間便是苗寨。寨子里的建筑依山而建,前有腳柱支撐,分作三層,層巒疊嶂,幾十戶人家密集而居。
奇怪的是,此時已然過了下午,既不見田間勞作的農人,也不見寨子里有人影走動。
三人剛走到苗寨門口,便有個半大小子奔將出來。
符蕓昭瞥了一眼,喝道:“丹甘,又去偷看女子洗澡?”
那名叫丹甘的小子頓時止步,揉了揉眼睛,眼見是符蕓昭,當即鬼嚎一聲,扭頭就往寨子里跑。
邊跑便喊:“小草鬼婆回來啦,小草鬼婆回來啦……”
符蕓昭圓眼一瞪,抽出拂塵甩將過去,絲線頓時纏住丹甘,略略一帶就拽了回來。
“你,你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