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男女之事大多起始于興趣二字。
入夜,月色如水輕輕拂散了白日的暑氣。
西洲百姓入睡及早,所以城中只有點點燈火與天上白月遙相呼應。
在某座院落屋脊上,有位女子盤膝靜坐。
悄然間一道身影站在了她身旁。
清風徐徐,任摘星負手而立超然灑脫說不出的風流寫意。
“你還想要在這待多久?”任摘星沉聲問道。
張小花看向遠處被月色籠罩下的祥和靜謐的城池,嘴角微微翹起,說道:“一路走來不僅見過金碧輝煌通火通明的高樓巨闕,也見過熱鬧非凡人頭攢動的夜市街坊,可還是這靜下心來蟲聲可聞的邊陲小城卻最讓我心動。”
聽到這般答非所問,任摘星冷哼一聲,“改天我就把你丟到深山老林里讓你聽個夠。”
張小花聞言吐了吐舌頭,近乎撒嬌般仰頭道:“阿叔。”
“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人間逗留愈久你身上的煙火氣就愈重,登天之后大道便對你壓勝許多,繼而往后破鏡就多一分的差池兇險。”任摘星苦口婆心地說道:“要想真正甩開上面那些人,你的修行禁不起半點意外。”
張小花輕嗯一聲,“我知道。”
“而且這些天哪怕你刻意收斂氣息,但同在一片屋檐下隋便怎么可能會沾染不到你身上的天人氣運,如此一來在他以后的修行中可能會多出一份‘上天眷顧’,但福禍相依,同樣也會平添幾分兇險。”任摘星嘆了口氣,說道。
這些他自然事先就同這一家人坦誠交代過,楊老先生聽后眉頭緊鎖欲言又止,杜行甲神色平靜沉默不語,只有隋便在思慮片刻后燦然笑道:“只要任姑娘開心就好。”
張小花聞言黛眉微蹙,“好像也是時候離開了。”
就在她準備起身時,任摘星忍不住問道:“為什么是他?”
這一路走來他們見過了數之不盡的年輕俊彥天才翹楚,即便與天上那群家伙相比也不遑多讓,可她自始至終都波瀾不驚,沒想到卻在這邊陲之地心起漣漪。
本名任意的她伸了個懶腰,在看似隨意給出一個答案后便躍下屋脊。
任摘星一遍遍重復著那個答案,苦笑道:“不知所起嗎...”
落在院中的張小花看著葡萄架上晶瑩剔透的串串葡萄,說道:“是要帶走一些的。”
在張小花走進房間后,一間廂房的屋門被人輕輕推開,然后有道人影乘著月色躍至屋頂。
“都聽到了?”任摘星語氣平靜地問道。
隋便點點頭,轉頭看向那間廂房,問道:“明日何時動身?”
想來此時她已經睡下了。
“一早就走。”任摘星回道。
然后是兩兩無言只剩下清風聲與蟲鳴聲。
“你們仙凡有別...”,“如何才能夠與她站在一起?”兩人近乎同時開口道。
隨后任摘星就撞上了眼前少年人那道堅毅執著的目光。
仿若滄海桑田歷經萬年也至死不改。
任摘星相信自己的眼光,最起碼這千年內他從未看錯過人。
所以他沒有將那句話說出口,而是改口道:“等你什么時候踏入天象境后自然知道如何登天。”
而登天僅僅是第一步。
可眼前少年距離邁出這第一步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說不定是要從這邊陲西洲走到那座太安城,也說不定是要從偏安一隅的穹陵走到天下九州中央,總之是要跋山涉水九死一生。
隋便輕嗯一聲后便不再言語。
“不得不說你眼光很好。”任摘星開口打破了此間寂靜,說道。
索性這小子沒有再跟自己同時開口。
隋便猶豫了許久,小聲嘀咕道:“其實任姑娘的眼光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