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朝之初,大西政權面臨的最嚴重問題是治安問題。
由于缺乏建設根據地的經驗,張獻忠雖號稱平定全川,但是在四川大部分地區,仍然是和過去一樣打著“猴子掰包谷”式的“陷不留守”的戰斗,他只是在每個州縣任命一兩名軍人做地方官。
由于信不過讀書人,那些被他取中的士子并沒有到各地去充當吏員,因此在這些地方他的統治只是名義上的,就連一些僅有的軍政措施也未能得到貫徹。只有成都附近,才算是控制比較穩固的地區。
史書記載:“獻忠當時竊據者,川西錦城一區耳。”“獻忠擁兵數十萬……而其威令所懾服者,不過成都前后十余縣耳。”這些,基本上反映了當時的情況。
沒有基層政權建設和大規模的宣傳攻勢,大部分百姓還是把張獻忠當作“流賊”,只是懾于張獻忠的威勢,而不是真正心悅誠服。所以,張獻忠的統治極不穩固,面臨的反對勢力非常強大,在他實際控制地區之外,有無數自發組織起來的地方武裝與他為敵。
張獻忠當然明白他的統治基礎十分薄弱。可是他所能想到的辦法,偏偏只是歷朝專制統治者用過的無數統治術中最惡劣的三個辦法:一個是警察管制,一個是暴力鎮壓,一個是特務統治。
張獻忠平生唯一崇拜和信奉的就是暴力。他所取得的一切都是使用暴力的結果。張獻忠部從不像李自成部那樣注重宣傳,注重策略,軟硬兩手一起抓。他們一味迷信自己超群的戰斗力。他們迷信“只要有刀槍,沒有辦不成的事”。
張獻忠在他控制的地區嚴厲實行保甲制度。如在廣元,“城中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入籍,不能遺漏一名”。
為了保證首都成都城內的安全,張獻忠做了更為嚴苛的規定:首都成都的四城門,不許擅自出入。凡城里人要出城的,先得到兵馬司遞申請,申請里得寫明某人到某處,左右鄰居是誰,由某人擔保,某日回城。如果到期未回,先拘左右鄰居及保人斬殺,再不回,則取這家人口,不拘老幼,盡行斬殺。城外入城辦事者,要在左臉部蓋上一個印章。出城時,如果印章被汗水沖掉或者不小心擦掉,看不清楚,則立刻斬首。
與此同時,張獻忠還大行特務統治。他派出大量士兵,裝成老百姓,游串大街小巷,偵聽人們的思想動態,發現有“訕諷新朝”的人,立刻綁走治罪,以致“雖至親遇于道,不敢相問慰,遙望即各低頭去”
歐陽直撰《蜀警錄》記載了這么一件事:
一天夜里,一個男人在家里和老婆絮絮叨叨講鄰里的瑣事,女人說他:“天這么晚了早點睡吧,凈說些張家長李家短有什么用!”
第二天,這個男子就被捕了。
張獻忠聽了匯報之后,掀髯大笑,說:“這是說我(張)家長,李自成家短。沒事,是良民,放了吧!”
張獻忠面臨的第二個嚴重問題是吃飯問題。
過去,張獻忠部不存在這個問題。他們一貫是“因糧于敵”,“饑則聚掠,飽則棄余,已因之糧,不知積穡,地生之利,未間屯種”。
雖然建立了大西政權,自稱開朝,然而,張獻忠在帝國經濟管理中的措施卻乏善可陳。
最初,他依靠沒收官府和貴族的財產來支持財政,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不久這些錢就花光了。
于是,他的經濟措施就剩下了“打糧”。
所謂打糧,一言以蔽之,就是“搶”,放縱士兵在“帝國”之內強搶。
“獻賊每五日十日一發人采糧,如一人不回營,領人管隊小剝皮,同伴俱斬。”
所打之糧,首要的目標當然是地主大戶,可是張獻忠的兵馬沒有進行過政治訓練,在過去他們沒有區別過地主和人民,進了四川他們當然也不會專搶階級敵人。而是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