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江聞師徒就做足了遠行赴粵的準備,明尊教提供的馬車也早早停在了府門之外,由一匹溫馴耐勞的老馬拉著,足以抵擋沿路上的風霜雨雪,只等著紅蓮圣母出現道別。
然而期近日中,他們都沒有等到紅蓮圣母出現,六丁神女也派人前去詢問了幾次,一樣如石沉大海。
再這樣等下去,江聞一行就沒辦法在天黑前趕到漳泉交界的集鎮,免不了要在荒郊野嶺棲身一夜,因此在再三考慮之后,他們只能趕著車辭別了明教的眾人,往南邊悠悠而去了。
而直到江聞出發了快一個時辰,紅蓮圣母才姍姍來遲,帶著懊惱地看向自己的手下,朱唇輕啟,嘴里卻沒有說出責備的話語。
“進來,我有事和你們說。”
她帶著幾人進入府中的秘密庵堂,往血佛像的蓮座上走去,終于說出了遲來的原因。
“昨夜我在草庵寺里面合見侍法、法堂諸人,親眼見到呼祿法師的舍利塔夜放毫光,夤夜震蕩不已,似乎竟是塔下鎮壓的骸骨蠢蠢欲動。”
三名隨行的六丁神女也紛紛點頭,對昨夜所見之事似乎依舊驚駭莫名,徹夜未眠的臉色盡顯蒼白。
“圣母,這件事可非同一般。呼祿法師當年之所以游方泉郡終生,就是擔心泉郡山海之中有變……”
年歲較長的六丁神女沉吟片刻,輕輕斂起純白紗袖,上前說道,“如今本教衰微,不如派快馬把江聞道長請回來……呃,我是說人多計長總是好的。”
紅蓮圣母的神色也頗為糾結,但思索良久之后,還是輕輕地搖頭否決了。
“不妥。我們明尊教的事,終歸要由我們自己解決,豈能因為勢單力薄就處處假手于人?江聞道長此行似乎別有深意,不應貿然阻撓大計。”
隨著幾部古經被找回,紅蓮圣母才明白關于明教呼祿法師的真相。
唐時來泉州傳播摩尼教的呼祿法師屬于中亞摩尼教團,事實上呼祿僅是僧職,他在會昌法難中僥幸逃生,姓名因無記載已不得而知。
所謂呼祿就是呼盧喚,是古波斯語的音譯,意為傳教師,屬較低級的摩尼教僧侶。根據《摩尼光佛教法儀略》和回鶻文摩尼教寺院文書的記載,摩尼教寺院本就應該由呼盧喚、阿拂薩、遏換健塞波塞共同管理,呼盧喚專知獎勵。
而當時僅剩一名傳教師出逃授徒,可見情況危急到何等地步。那段歷史中沒有什么高僧大德,也沒有什么佛法無邊,只有一名從屠殺大難中僥幸逃生的小傳教師,驚魂未定地翻山渡水地,最終闖到尚處蠻荒的閩地,親見到了一些更加離奇可怕的存在。
更絕望的是,他因在福州三山的隱憂中發了惻隱,折戟沉沙地賠上了鎮教法寶摩尼寶珠,還是沒能鎮壓住幽泉海眼,才惶惶不安地來到泉州府。
但他終究沒有沉淪,呼祿法師游方到泉郡的傳教生根發芽,他更是用盡人生剩下的時間,做下了一件不為人知的驚天之事……
隨著大略逐漸被定奪,紅蓮圣母的思路也越發清晰,一道道命令被下達,隨著泉州城中的明尊教高層信徒陸續趕來,明教潛藏的力量也被發動了起來,式微已久的明尊教人馬如臨大敵般部署起來,即將集結在城外的郡北山下。
而隨著教徒前來的,還有另外一些事關昨夜的消息。
昨夜泉州城外,俗稱水門的南薰門有一艘漁船遭遇了水獼猴,怪物在三鼓時分忽然登船,自水中躍登而起,幾乎壓偏了整艘小船,漁人驚起怒叱并投以炙肉,舉火燎之,但仍有一人被拖入水中不見。
此事最終有三人幸免,自稱親見可以證明,如今城中已經人心惶惶,縣尉此時正打算封堵水門,抽干河道中的積水,找尋那具尸骨的下落。
而另一件事則更加詭譎。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