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的窄巷之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從廊道緩緩走來,似乎正漫無目的地巡蕩于廢墟殘垣。
它警惕審慎地嗅著是否有外人的氣息,身上的衣服襤褸破舊,破衣爛衫幾乎拖沓到地面,手里卻像是捧著什么稀罕事物不肯松手,每走一步都要敲打上一下。
洪文定再度屏住呼吸,身上內力極度異常的反應正因為這東西的靠近而加劇,似乎它所出現的地方,就有著不祥而污穢的氣味在蔓延。
隨著襤褸身影越發接近,洪文定終于看清它身上的更多細節。
在襤褸破舊的衣衫之下,只有一條骨瘦嶙峋的大腿,每一步行走都靠著這條腿的躍起落下;漆黑的也不是今夜的月色,而是這個事物本身的模樣,他從頭到腳都是漆黑如墨的恐怖顏色;它手里抓著同樣顏色的夜巡板,嘴里念著癲狂倒亂的經文,隱約聽去正是洪文定那夜所聽到的《地藏經》!
隨著經文念誦,整座崇安府衙似乎都在詭異召喚下蘇醒了過來,一縷縷陰風繞著空屋飄轉,正陰險地搜尋著闖入者的痕跡,而四周的空屋里面,不斷傳出刀斧鼎鑊交作之聲。
不消片刻,這些怪狀越發頻繁,廢舊府衙間時而有男子露首往來,時而女子映壁窺笑,或者空轎自行于廳上,洪文定甚至看見縣衙院中池塘側畔,有一具無頭尸體正環樹踉蹌而走,仿佛追逐著逃人。
身處群魔亂舞的院落之中,洪文定也沒有一絲慌亂,正在想方設法從中脫身,但他耳畔卻再次聽見了陣陣歌聲,從一座老舊荒頹的高樓之上傳來——
「原來這里還有座樓……」
洪文定這么想著,因為即便是在廢池斷壁之間,這座荒樓也顯得太過隱蔽,以至只有這樣藏在高處,才能從樓檐鐸鈴分辨出它的真實身份。
“花盈盈,正間行,當死不聞妾復生。油壁車,冷翠燭,西陵松柏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