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元愉,元懌。
但這般大事,怎可憑臆測妄斷?
于忠曾秘查數月,不終是查無實據?
但皇后確實無甚耐心,并非良母之選……
想到這里,元恪廢除祖制的決心更加堅定:“弟深明大義,朕心甚慰。后日常朝后,朕再召諸位叔伯兄弟相商……”
元懌心中暗暗一嘆:便是沖著高英與高肇之跋扈與猖獗,又有誰會反對?
是元悅、還是元懷,還是諸位宗室?
哪個不是恨高氏入骨?
雍王叔倒是有可能。
但好巧不巧的是那刺客恰好就喊了一句“穎川王會為我報仇”?
此時元雍正忙著自證清白,不是一般的焦頭爛額。怕皇帝借題發揮。便是心中不愿,怕是也不敢置喙。
更巧的是,偏偏胡充華有了喜孕,皇后恰逢遇刺。不然胡充華少不得會被皇后刁難、針對。
便是皇帝廢制,也會少上許多波折。至少皇后已無瑕找皇帝哭纏、撒潑……
想到這里,元懌猛的一滯。也就一兩息,就如半夜里見了鬼一般,突然一個激靈。
“陛……陛下……”
嘴里稱呼著,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竟發現皇帝臉色極是陰沉,雙眼中就如藏著兩把刀,刺得元懌心底發寒。
自己都能想到,皇帝怎可能想不到?
怪不得,昨日都還那般暴怒,今日卻是這般淡然?
怕是已然查到那刺客的來歷底細,更查出,那刺客真就只是沖著皇后去的……
元懌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連忙垂下眼簾,竟連眼皮都不敢抬。
殿中一陣沉寂,竟似能聽到微風掠過殿檐的細響。
許久后,才聽元恪一聲長嘆:“四弟,可曾記得今歲元旦,你借酒諫勸我時之言?”
“臣……記得!”
元懌只覺喉嚨發干,應了一聲,竟是又沙又啞。
去年,高肇屢譖元愉、元勰及元懌。元愉不忿,遂反被誅。后高肇又構殺元勰。元懌只當第三個就會輪到自己,便借著元旦之夜皇帝家宴,伺機哭訴了一番,稱高肇已有王莽之姿,日后必反……
卻不想,此時竟被皇帝舊事重提?
其意不言自喻:這天……要變了!
本該高興才對,但不知為何,元懌只覺渾身冰涼刺骨。
重用高肇時,皇兄對其是何等的寵信有加。如昨天都依舊如故。
但這僅過了一夜,皇帝竟就視其為心腹大患了?
若論天下之人,無情者莫過于帝王……
元懌艱難的應了一聲:“臣……理會得!”
“那就去吧!”
皇帝淡淡的回了一句,又揮了揮衣袖。
元懌恭身稱是,揖禮告退。
殿中只余皇帝。
近兩刻,元恪竟是一動不動,就如一樽雕塑。只有臉色忽明忽暗,時而陰寒,時而喜色大作。
最后只聽他悵然一嘆:“罷了……劉騰!”
“臣在!”就如鬼魅一般,劉騰從序門中冒了出來。
“胡氏如何?”
“依舊在殿中跪罪,稱只求為陛下誕下皇子,她便會自盡,向皇后贖罪……”
“誕下皇子?呵呵呵……這是深知朕求子心切,自恃朕暫時不會將她怎樣吧?”
皇帝悠悠一嘆,“去傳諭:朕恕她無罪,讓她安心養胎。另,諸般護衛、典食、典藥、典衣、典執、選侍、采女等,務必挑選仔細。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傳詔于她,不可擅入他宮中,包括皇后……”
劉騰心下一顫。
什么“包括皇后”,皇帝防備的就只是皇后……
皇帝盯著劉騰,眼神飄忽不定,最后悵然一嘆:“罷了,將諸般首尾皆了理了,干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