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一動不動的坐在榻上,眼神空洞,呆如木雞。
數位輔臣跪于階下,表情或是沉痛,或是悲憤,或是木然。
偌大的太極西殿鴉雀無聲,氣氛分外詭異。坐在高英一側的小皇帝被嚇的一動都不敢動, 卻又不知發生了何事。
沉寂了一陣,他實是忍不住,微微挪動了一下屁股,又看了看幾案上的幾封奏呈。
皆是八百里加急從并、汾、夏、朔等州送來,不管那一封都如天降大禍,更何況是如約好的一般, 噩耗一樁接著一樁。
高肇叛逃北地……
高猛舉夏州反叛……
高植舉朔州反叛……
恒、燕、瀛、定四州僧逆突然兵合一處,圍困定州……
六鎮已有不穩之相……
高英只覺天都踏下來了。
半月前, 元澄都還告訴她天下尚算太平, 便是稍有波動,也不過是疥癬之疾。是以正是太后勵精圖治,大展宏圖之時。
但僅僅十余日,情勢便急轉之下,舉大魏之天下,近半已然烽煙四處?
“為何……會如此?”
高英抬起頭,木然問道,聲音又沙又啞,有如撕巾裂帛,刺耳至極。
諸輔皆是低頭不語。
不是不知道,而是羞于出口。
追根究底, 萬般皆因高肇。。
若非高肇, 夏州不會反!
若非高肇,朔州也不會反!
若非高肇, 恒、定四州便是缺糧,也不會缺到如此地步。是以便是有民亂, 也不會呈山崩堤潰,一發而不可收拾之勢……
若非高肇縱橫捭闔, 方才安定不久的六鎮絕不會再次動亂,至少不會亂這般快……
而這一切早就有人料定,更不止一次呈奏,誓稱高肇必反。
但不論是太后還是眾朝臣,當初全都當做笑話一樣。
如今已然追悔莫及,哭都哭不出來,更是羞憤難當。
太后自然也心知肚明,此時之所以還要如此誅心,不過是恐懼到了極致,以此聊以自尉,以求心中稍安。
她想的很簡單:既然李承志能在一年以前就料定此節,想必已思忖過對策。至少要比現在殿中已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諸輔強一些。
但他卻忘了,不是人人都如元英,愿為這元氏江山殫精竭慮,半絲退路都不留。
如元澄、元嘉,若非他們二人一心爭權奪利,以為可使李承志與高肇兩敗俱傷,甚至于以為李承志參奏高肇之言皆為誣陷,何至于錯失拔亂反正,清除叛逆的大好良機?
憑心而論,元英若為罪愧禍首,他二人就是助高肇為逆的幫兇。此時若言高肇之罪過,便等于在揭他們的皮,追究他們姑息縱容奸佞的責任。
是以二人才如鐵口銅牙,死不開口。
而如崔光,雖不至于幸災樂禍,但暗中未嘗未生出幾分痛快之意:老夫屢次上奏,李承志雖非良善,但有赤子之心。然高肇大奸似忠,狼子野心……便是出于相衡之道,也應重李承志而輕高肇,偏偏一幫蠢豬反其道而行?
如今鍋底都已捅破了,才想起來裱糊,豈不是太遲了?
用李承志的話說,此時的朝廷看似在急于救火,實則是在找人背鍋。
至于劉芳、游肇,自然也若觀火:此時再建言重用李承志,不單單是在害他,更是在害自己……
就只有奚康生,方入中樞不久,頗有些超然事外。再者根基尚淺,自然是太后想聽什么,他就說什么。
見無人應聲,他往前膝行一步,朗聲奏道:“臣有奏!”
高英臉色稍霽,沉聲道:“講!”
“既然李國公料敵予先,何不請他即刻入京,商議對策?”
高英心中一松,目光略略一掃,落在元澄與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