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緊,應是殿下夢魘了!”
守門的宮女隔著殿門回了一句,又朝里行去。軍將不放心,將槊夾在腋下,雙手攏成筒狀,貼近殿門,仔細聽了一陣。
內殿中有數人說話的響動,依稀可辯太后在問話。
隨即便有女官滑開殿門上的小格,湊眼往外瞅了瞅。看門外就只數名值殿將軍,才疑聲問道:“殿下問,殿外何來披甲執戈之聲,更似有鳴鑼槌鼓之音?”
“秉內官,只是巡夜的羽林經過,應是甲葉撞動,故而有聲。但并無人鳴鑼槌鼓,只是執更將軍敲了更鼓……”
“哦,原來如此?”
女官應了一聲,又道,“待我回秉殿下!”
說著話,人便走遠了一些。
不多時,又聽女官去而復返:“無事,好生守著便是!”
“諾!”
軍將口中應著,心中卻腹誹不止:殿中置有火炕、火爐,更有地龍,自是溫暖如春,怕是光腚也不打緊。
而爺爺們卻要整夜守在殿外,如此入九寒天,鐵甲都要凍裂了,何況是人?
心中暗罵,又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動靜,軍將下意識的轉過頭。
謝天謝地,終是來了?
再晚些,怕是要將爺爺凍斃于此……
他剛要喝罵,“彼你娘”都到了嘴邊,又險之又險的咽了回去。
好似并非尉遲那廝?
看著列成兩排,左右各一伍,正款款而來的甲士,又瞅了瞅為首的軍將,劉樓低聲喝道:“來著何人?”
“瞎了你的狗眼,連乃公都不識得?”
來人低聲笑罵著,只幾步就到了殿門前。
聽著熟悉的聲音,再看掀起的面甲,劉樓一陣陣訕訕:還好沒罵出口。
“怎是將軍率什而來,尉遲那廝呢?”
元世俊哈哈笑道,“那廝不知吃了何物,壞了腸肚,上吐下瀉了整整半夜,站都已站不穩,還如何值寢?某家受累,只能替他一時……”
說著又一揮手,“莫要聒噪,免的驚了太后,爾與什下速去安歇……”
元世俊是任城王元澄從子,元澄二弟元蒿之庶次子。其父元蒿任安南將軍、楊州刺史時,因部下做亂被害。嫡長兄元世賢,并嫡母穆氏也一并遇害。
時元世俊年幼,才只十一歲。五年后,也就是去年,元世俊堪堪十六,起家直寢將軍,任宗子隊主。
年歲雖不大,但元世俊頗有乃父、乃叔之風,性格沉穩內斂,素有仁雅之風,頗為體恤下屬。
聽他催促,劉樓只是假意客氣了兩句,便率麾下出了宮院。
不是他不知討好上官,委實是披著一聲鐵甲在殿外足足站一個時辰不動,便是鐵人也受不了。
而元世俊卻不同,畢竟是宗室,身分尊崇。若凍的狠了,往宮墻下的耳房里一鉆,稍暖一陣,就能緩過勁來。
若是膽子再大些,將一什甲士分成兩伍來回輪換,一個時辰一眨眼就過去了……
心中轉著念頭,劉樓貓著腰,就著腿走近了耳房。
按例,他要在此交付令牌,簽字畫押后才可離宮。
十人剛列成一隊,從懷中摸出令信,欲挨個上前時,窗前探出了一顆腦袋:“蠢了不成,外面那般冷,哈一口氣都能凍成冰,為何就不知進來暖腳?”
抬頭一看,今日守門的校尉竟是羅家子弟?
雖同為元族八姓,不過羅氏嫡女為清河王元懌正妃,更為幼帝生母。所以羅氏雖無后族之名,卻有后族之實,自然不是已逐漸沒落的劉氏相比。
凡子弟在宮中當值,大都事少錢多。就如劉樓在殿外吹風,羅欽卻在耳風中烤豆。
同在宮中效力,又多少沾著些親,兩人自是熟的不能再熟。劉樓大喜,呼喝著屬下進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