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世界,寒冬已至,漫天飛雪如同鵝毛般灑落。
天子也從蹕于泰山行宮遷回京城,御書房內,暖爐升起,嬌艷的牡丹花將書房映照得仿佛如同春日一樣。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幼天子身高長了不少, 接近成年人,但是身板還是有些單薄,顯得文弱。
不過不同于外面瘋傳的天后擅政,這半年來,天后逐漸將很多文書交給天子親自處理,逐漸有了還政的趨勢。
滿朝文武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種趨勢,稱圣之聲絡繹不絕。
“洛城伊氏族內大放七彩霞光, 次日,舉族祭祀洛河水君, 新任洛河水君號明光神君······”
太監伴讀在一旁小聲地念著奏章,幼天子眉頭緊皺,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
這半年來,天下看上去風平浪靜,連一觸即發的大周與江南五姓之戰都停了下來。
一方面是因為江南五姓之中的范陽盧氏和金陵王氏舉族投靠大周,赦封異姓王,瓦解了江南五姓咄咄逼人的攻勢。
另外一方面,就是這半年來仙佛之事不斷,仿佛一夜之間,天下都回到了莽荒時代,不提那些名門大派,諸如蜀山劍派,菩提院, 星宿寺接連降下的仙佛, 連各府各縣, 只要人道氣運積聚, 都有仙佛試圖以人道為庇佑降臨此界。
這也讓大周變得小心謹慎起來,雖然現在看上去, 似乎只要出兵,就可以拿下失了天子劍的崔溟滄,徹底結束隔江獨斷的局面,一統天下。
但是實際上,除開北方蒙國虎視眈眈之外,天下各府一時間竟然有蛟龍起陸的趨勢。
而且欽天監已經明言,亂世將至,紫微動搖。
有什么辦法能夠解決眼前的事情呢?
幼天子下意識地看向旁邊一位身穿青衣,腰佩銀印的英武青年,拱手問道,“李中郎,這件事您認為該如何處理?”
李長青將手中的筆放回硯臺架上,起身拱手說道,“國之重器,惟祀與戎,洛河伊氏私立祭祀,自當貶斥, 明光神君, 擅取神位,當伐山破廟······”
李長青的話剛剛說完,旁邊另外一位中書郎趕忙起身說道,“陛下,萬萬不可!”
這位中書郎年齡在三十多歲,一表人才,出身名門望族,這些時日公事,也大概明白了李長青為人處世的習慣。
只要是以事論事,這位傳聞中誅殺了地仙真君的李伐山并不會以勢壓人。
幼天子的目光望向對方,“陳中郎,你有何見解?”
陳中郎理了理思路開口說道,“李中郎說得雖然在理,但是如今天下,仙佛降世不知多少,祂們為了躲避世界意志的排斥,都會借托于人道氣運,若僅僅只是一兩位地仙尊者,以大周的國力當然不懼。”
“但如今處理了洛河伊氏,那么其他諸家需不需要處理,范圍再大一點,那些蜀山劍派,星宿寺降臨的仙佛需不需要處理?”
說到這里,陳中郎頓了頓,話語中意有所指,“更何況,如今崔氏亂賊雖然式微,但仍然把握住江南泰半之地,我等如果與仙佛交惡,可能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旁邊的伴讀太監聽到這里,都忍不住輕輕屏息。
李長青李中郎和崔氏交好,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李長青如今勸誡收回祭祀大權,與天下降臨的仙佛為敵,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幫助崔氏得到喘息的時機。
幼天子微微有些頭疼,他觀察了一下李長青,這位秉筆中書郎神色不變,似乎不知道陳中郎在含沙射影一般。
這半年來,任職在自己身邊,幼天子明顯發覺這位五德之人好像在敷衍了事,雖然有問必答,但似乎都是些中庸之道,更重要的是,很多問題,他似乎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