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淳也換了個位置,坐到了老嫗身邊的位置上,“一轉眼你我都老了。”老嫗雖然開口,但是眼睛卻始終盯著漢白玉廣場,看著那一對對年輕的后輩,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于正淳年輕時的場景,那時的于正淳意氣風發(fā),哪個女子能不動心,連她也未能免俗,只可惜兩人始終只差一點,有的時候往往失之毫厘,謬之千里。
那時的她也不過是俠箓山普通弟子中的一員,樣貌普通,天賦更普通,作為師傅門下的新收的弟子的于正淳卻是那么的優(yōu)秀,尤其是剛入山的前二十年,那二十年里于正淳所在,便是一輩人心之所向,儼然未成山主,卻有山主之資,連老嫗也認為于正淳是最有希望的成為山主的人,那時她在于正淳的差距就如同螢火與皓月,所以老嫗將那份心思小心翼翼的珍藏,哪怕一絲也從未向外顯露。
直到那天,為包括她在內一眾普通弟子護道的于正淳倒于血泊,身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shù)具尸體,一向膽小的她第一個沖到了被眾人認為已經(jīng)死去的于正淳身邊,那些尸體什么的好像也沒有這么可怕,“他還有氣,他還有氣!”當她發(fā)現(xiàn)于正淳還有氣時激動的心情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忘,于正淳這才活了下來。
治好了外傷之后的于正淳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氣府已經(jīng)被某種不知名的毒素侵蝕,半顆金丹已經(jīng)腐朽,為了保命,他拋棄了這枚金丹,但是因為失去了繼續(xù)前進的潛力,哪怕試過諸多旁門左道他也沒有絲毫寸進,期間也是她照顧著他,不離不棄。
可是于正淳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不應該拖累她,所以一直用冷漠的態(tài)度來疏遠她,老嫗也并非沒有想過放棄,只是她不忍心看著于正淳就此沉淪,昔日眼中的皓月,豈能心甘情愿的任由其沉入泥濘?所以她不厭其煩的跟隨在于正淳身邊,哪怕對方再疏遠也沒有讓她放棄。
后來于正淳雖然保住了一個龍門境的空架子,恢復了活下去的信心,但是卻依舊不肯接受她,因為他覺得老嫗應該找一個比他更優(yōu)秀的男人,而不是像自己這樣的廢人,后來便是大半生的浮浮沉沉,與酒為伴,再回頭時卻發(fā)現(xiàn)雙方都還是孑然一身,只可惜醒悟時已晚,雙方皆是一大把年紀,沒有再舊事重提。
“是啊,時間過的真快。”于正淳這輩子第一次仔細端詳著老嫗,當年豐腴有致的女子也已是鶴發(fā)雞皮,再看看自己,其實還不如對方,衣服下的軀體傷疤縱橫,呼吸起來如同一個陳舊的風箱,每次睡覺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第二天有可能再也無法醒來,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運氣還是不錯的,竟然茍延殘喘到了現(xiàn)在,也陪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宗門到了現(xiàn)在。
“看什么呢?”老嫗察覺到于正淳的眼神,回頭問道,正好和于正淳的雙眼對上,還能是看什么呢?無非就是天上月,世外景,意中人。“看看你,我想多看兩眼。”于正淳輕聲笑道,“年輕時不多看看,老成這副樣子,有什么好看的?半夜走夜路,我都怕嚇到鬼。”老嫗笑著打趣到,但是她在于正淳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早已消失了許多年的光芒。
“再不看,我怕沒機會了。”于正淳笨拙的伸手去抓老嫗的手,老嫗卻下意識的躲開,“都怨我,年輕時怎么這么傻?活了這么久才明白,去她娘的神仙生活!也明白了為什么俗世有句話叫只羨鴛鴦不羨仙。”于正淳悻悻的縮回自己的手,老嫗此時卻又將手伸給了他,只是這雙手也不復當年的纖長白皙,同樣是皮膚干枯,只有指甲尚且瑩潤,沒有像山下老人那般變得渾濁。
“現(xiàn)在明白了?晚了!當年老娘要是心一橫,就該把你丟在那片樹林里喂野狼!你知道你耽誤了我多少年嘛?”老嫗哽咽著埋怨到,“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過自私,耽誤了你整整一百年,是我的錯啊!到老才想明白。”于正淳握著老嫗的手,一樣是幾欲哽咽,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多少有情人又像他們這般多災多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