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臉上的慘笑都僵硬了,順柱也通過木棍的反彈,察覺到漸漸變硬的軀體。
夜風寂寂,臺下礦工也一同化為一尊尊僵硬的凋塑。
吳洪才不解:“怎么不打了?”
彪爺納悶:“怎么不打了?”
戴華皺眉:“怎么不打了?”
“再打他就要死了。”
順柱像是被抽干了力氣,眼眶濕潤,無力的跪在地上,木棍滴熘熘滾落了一段距離,一端沾了鐵牛吐出的血。
吳老爺笑道:“你接著打,明天老爺讓你做監工。”
彪爺大聲道:“老爺仁慈!”
戴華感嘆道:“你小子有福了!”
順柱瞪大眼睛,目光掃過一尊尊沉默的凋塑,伸手朝木棍抓去。
吳老爺似笑非笑,夜風陡然劇烈,順柱一個機靈,一把將木棍掃開,掩面而哭:“我不做。”
吳老爺眉目輕皺:“不識抬舉的東西,阿彪,把他們兩趕出礦場。”又指著只剩一口氣的鐵牛,那面上凝固的慘笑怪膈應人的,也不知道死透沒有,厭棄揮手:“這個給抬遠點,咱們是吉祥礦場。”
說罷就要離席,順柱無聲痛哭,僵硬的人卻活了過來。
聲帶撕磨著,像礦鋤扎進鐵礦里面:“老爺,老爺行行好。”
鐵牛虛抓向吳老爺的背影,上半身居然奇跡般的仰起幾分,忽有‘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許多疙瘩滾動。
戴華大吃一驚:“有暗器!”
吳老爺面不改色。
順柱目光灰暗,他不敢不聽老爺們的話,卻無法原諒自己,失了魂魄間,六個疙瘩強勢闖入眼簾,和記憶中毫無差錯,滾過臺面,染了鮮紅的血,砸向地面,發出沉悶的落地聲,又沾滿了土灰。
順柱呆滯望著,那確實是暗器,比石頭還硬,還有很多糠渣,會劃傷喉嚨。
彪爺也認出來:“老爺莫驚,那是饅頭,粗面饅頭。”
鐵牛身體向前拱動,暈開了一片血色,一只手虛抓吳老爺的背影,一只手撈向地上的饅頭。
一條身影適時出現在面前,富態,寬大,撿起一顆臟兮兮的饅頭,硬的像一塊石頭。
鐵牛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彩:“老爺,我還有力氣,我還能挖礦。”
吳老爺不置可否:“你撿這玩意做什么?”
鐵牛感激涕零:“這是我兒子的飯,每隔三天要給他送飯,不然會餓死的,謝謝老爺幫我撿起來,老爺恩德。”
“他兒子?”
彪爺小聲道:“是個天生的腦癱兒,這家伙腦袋也不正常,還想著攢錢給他兒子娶媳婦,簡直白日做夢。”
吳老爺搖搖頭:“真是可憐。”
鐵牛傻笑,‘嗖’一聲,饅頭射向夜空,又去踐踏剩下的五個饅頭。
順柱呼吸一滯,張著嘴巴,胸口和腦袋,彷佛出現一條無形的通道,他知道這六個饅頭,相當于鐵牛的命。
吳老爺卻后退,老大不開心:“哎喲,該死的,咯腳。”
彪爺大怒:“死饅頭,敢咯老爺的腳!”說著哐哐哐一頓亂踩,將那五個饅頭踩得融進了地里面。
“老爺,您沒事吧?”戴華撅起屁股,捧著吳老爺的大肥腳,心疼要滴血。
鐵牛呆住了,復又僵硬的趴在地上。
臺下的礦工呼吸粗重,這次連夜風都難以刮散,不知誰罵了一聲:“真是混蛋啊。”
順柱低著頭,抿著嘴,雙手抓著木板,指甲縫都輕微開裂,滲出澹黃的血漿。
他在心中詛咒了千萬遍,卻無人關注他,一個微不足道的礦工罷了。
吳老爺回過頭:“怎么,想造反?”笑容消失,卸下偽裝:“告訴你們,外頭兩條腿的多得是,不想干就滾!”
一張張漲紅的臉,一雙雙飄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