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萬萬使不得,可要折煞小弟了。”
夏侯惇連忙膝行到丁夫人跟前,一只獨眼里流下渾濁的淚水,立誓道:“此去荊南,小弟必效仿周公,把子脩當做親子對待。
直到輔佐其成才,成為名副其實的曹氏之主,小弟便功成身退,昭昭此心,可鑒。”
“如此就有勞了,”丁夫人站起來,順便也讓夏侯惇起來。
以夏侯惇在曹氏軍中威望,遠非曹昂和丁辰可比,將來到了荊南,軍事必然是以夏侯惇為主,所以丁夫人才說出那一番警醒的話。
夏侯惇是個直脾氣,聽到大嫂這么說,早已氣血上涌,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大嫂看看,自己絕沒有篡奪曹氏之主的心思。
“子文軍馬回來了沒有?你們何時啟程?”丁夫人問道。
“還沒有,按說應該到了,”夏侯惇道,“只等子文軍馬一到,我們便啟程。”
“子文這孩子,平時做事倒是妥當,怎么碰上這等大事,他倒磨蹭了起來。”
丁夫人皺眉嗔怪了一句,然后對夏侯惇道:“臨行之前你有許多大事要安排,就不要在這里了,都已經(jīng)道過別,你去忙你的吧。
我們這里……不用你操心……”
夏侯惇又沖著丁夫人拱手,倒退著離去。
途中路過他的夫人身旁,他停頓了片刻,沉聲道:“我會把幾個兒子撫養(yǎng)長大,將來為他們?nèi)⒂H,生子,你永遠是他們唯一的母親和祖母。
待我百年之后,子孫家祭時也只祭你我二人牌位,再無其他人可立我身旁。”
固然夏侯惇就在許都,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可能帶著夫人共同逃亡了。
所以夏侯惇向夫人承諾,他將終身不續(xù)弦,不再娶正妻,為夫人保留著這個名分。
夏侯夫人痛哭失聲,把女兒摟在懷里,顫聲道:“照顧好兒子們……”
夏侯惇咬了咬牙,硬起心腸,轉(zhuǎn)身出去。
丁夫人隨即下令道:“關(guān)閉府門,任何人前來都不準再打開。
每人身前需擺上毒酒,若有人強行破門,那必是袁軍殺進來了,所有人必須飲下毒酒。
否則金瓜擊頂,難留取全尸。”
此時丞相府中除了這些曹氏女眷之外,還有許多奴仆護衛(wèi)以及婢女。
丁夫人并沒有要求這些下人一起赴死,此時在丁夫人的授權(quán)之下,那些手持巨型“金瓜”的護衛(wèi)便成了監(jiān)督之人。
現(xiàn)場眾女眷發(fā)出陣陣抽泣之聲。
“節(jié)兒,怕么?”
曹節(jié)坐在下,乖巧的像小貓一樣趴在丁夫人膝蓋上,丁夫人親昵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fā)。
“只要跟母親在一起,節(jié)兒就不怕,”曹節(jié)喃喃道。
“好孩子,”丁夫人嘆息一聲:“母親本來想把你跟子文湊成一對,所以一直視你為丁家的媳婦。
奈何你父親不同意,如今卻是永無機會了。
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讓你未曾出閣便殞命于此,將來你兄長不知給你訂一份什么樣的陰親。”
傳說中女孩兒未出嫁便殞命,將來會變成厲鬼,只有為其訂一份同樣夭折的男童為“陰親”,如此才能化解。
所以在后世便有女童的尸骨被賣出價的傳言。
無論將來曹昂給妹妹訂一份什么樣的陰親,終究曹節(jié)是跟丁家沒關(guān)系了,丁夫人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惆悵。
這個時候,眾人耳中突然聽到一陣啼哭之聲,
其實這庭院里一直都有低聲抽泣之聲,但是卻沒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公然啼哭。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是曹操前年新納的小妾李夫人。
“哭什么哭?”
丁夫人還沒說話,卞夫人先呵斥道:“在這亂世之中,多少女人被亂軍糟踐,曝尸荒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