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公卿官吏不同,老皇善身為司城,在上臺之前,也是成天跟數據打交道。
整個皇氏以及姻親家族的丁口、田畝,皇氏老夫子是心中有數的。
有一次皇夫子算了一筆賬,假如真的發生諸侯圍攻漢子國,會發生什么。
然后只算賬面人口,似乎是漢子國面處于劣勢,但是很顯然最終還要看能夠調動多少有效人口出來。
宋國九大氏族,真正算得上人口的,也就是九大氏族的五服姻親,至于農村地區的鄉士階層,一個家族,往往能直接為中央抽調任用的,不會超過三人。
剩下的大部分人口,其實算不得人口,于宋國而言,只是炮灰,只是消耗品。
所以當發動民夫,修筑河堤的時候,每一舍的民夫總量投入,基本上都有一個平衡點。多則十五六萬,少則三四萬。
工期比較吃緊,就會多征發一些,但是不可能不設上限,并非是養不起這么多民夫,而是工具不夠,廢掉的工具總量,可能比糧食還要貴。
然后就是管理人員嚴重不足,每一次大工程,就跟打仗一樣,稍有不慎,就是死傷慘重。
這些,都是宋國這等傳統國家所要面對的狀況,這筆賬,稍微算一算,就讓皇夫子感到恐懼。
可這一份恐懼,放在漢子國身上,似乎就蕩然無存了。
僅從皇氏的家族商隊見聞中,老皇善首先可以確定一件事情,類似蔡國這種名存實亡的國家,漢子國照樣能夠在蔡國境內發動民夫,而且效率極高。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新蔡的淮水大堤,以及蔡國境內的數條“汝溝”,這些橫貫東西,溝通汝水的溝渠,不但讓蔡國成了淮上糧倉,更使得蔡國的衰敗局面,短短兩年就恢復了過來。
皇夫子算過一筆賬,假如讓宋國來操作,這其中的消耗,非常的恐怖,打幾次逼陽之戰都不夠填如此龐大的窟窿。
可偏偏漢子國開國之前,還是“淮水伯府”時期,就已經能夠完成這種大工程動員。
于是老皇善并沒有去算計什么人口不人口,只從這個效率來換算,他大概判斷,漢子國在兩年前的戰斗力,大概是宋國的十倍以上。
或許二十倍,或許三十倍……
再加上此消彼長,宋國國力每況愈下,政局又極其不穩定。
宋國大相戴舉,現如今是要成為宋國國君的人,他的人設再怎么描繪得魅力十足,最終還是要落實在“篡位”二字上。
本質就是如此,這是無法改變,也正是因為無法改變,動蕩才會持續。
整個宋國的平穩期,或許會在十年二十年之后,等到新生代成長起來,適應了國君是子姓戴氏,才會逐漸消弭。
但是期間,對不起,這個影響力,會一直像幽靈一樣回蕩著。
老皇善并沒有覺得戴舉上位有什么不好的,恰恰相反,和子橐蜚這個敗家子比起來,戴舉至少在國際上很有地位,影響力不差,跟衛國、齊國等等大國也有密切的往來。
從本次齊國號召的會盟中,宋國等同于二把手的地位,在老皇善看來,這是子橐蜚重活一次也做不到的事情。
齊侯合諸侯于無鹽邑,要是事情順風順水地發展下來,其實還不錯,可惜,變數太大了。
漢子國隨便搞一點動靜,宋國邊軍就出現叛逃,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蹦跶出來的晉國人魏羽,居然就輕輕松松掀起了一場大戲。
齊、宋、魯三國的戰場,明明沒有他的身影,卻處處都有他的影響。
然而本質是什么?
是漢子國的威嚴,已經深入人心。
人們想到漢人,就會本能地想起來,漢子國是靠什么開的國!
人心可以騙人,但是數字,不會。
老皇善料定齊侯去世之后,宋魯兩國,必定要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