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合了合眼。
母后生他養他,無論說什么,做什么,再叫他寒心,令他失望,他都可以接受,也愿意接受,誰叫那是他的生身之母。
生養之恩,他為人子,要盡孝,本就該拿一輩子去報答償還。
只是趙奕,他又憑什么?
趙禹背著手,黑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冷冰冰的眼神定格在趙奕身上。
“你是說,讓我跟鄭家,和解?”
趙禹一字一頓,每說一個字,就上前一步來。
趙奕莫名心虛,下意識往后退。
那樣的動作,當然沒能逃過趙禹的眼。
他又覺得無趣了。
明明是個縮頭烏龜,又偏想要逞英雄。
圖個什么呢?
趙禹駐足,沒再靠近:“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知道嗎?”
他抬了抬自己的左手:“我這只手,是大鄴嫡長的手,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到我面前給鄭家求情?”
趙奕臉色倏爾一白:“大兄,咱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這么說話,未免太過分了!”
趙禹又嘖聲:“我放你出府,你進宮去跟母后告狀吧。”
他垂下手,突然就覺得很累:“就說我口出狂言,羞辱你,侮辱鄭家,你去說,父皇下了旨意,奪了你好舅舅的爵位,罰了你的好表姐三年閉門思過不許出,愛說什么就說什么,等你告完了狀,就等著看母后在宮里跟父皇鬧,鬧得帝后不和,離心離德。
至于鄭家——他們做過的事,總要他們自己來承擔。
鄭雙宜出手傷人,傷的是沛國公府嫡女,是你未來的二皇嫂,于公,沛國公一家駐守遼東,為大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他的掌珠,倒由著鄭家的女孩兒這樣喊打喊殺?
于私,她是未來的二皇子妃,準王妃,你的準皇嫂,你倒去偏幫著外人說情。
趙奕,滎陽鄭氏養你十年,那是奉旨教養,不是生你而養你。
你回盛京五年,父皇母后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精力和心血,我看你的書是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去,如今只管仗著母后疼你,仗著鄭家偏幫你,一味的犯渾耍混賬吧。
你年紀還小,但不是三歲小兒。
有些心思,別當旁人看不穿。
你跟鄭家——”
趙禹轉身,提步上垂帶踏跺,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再分給趙奕,冷冰冰也揚著尾音只丟給他最后一句:“你好自為之。”
趙奕愣在原地,渾身僵硬又冰冷。
這是趙禹第一次,這樣直白的挑明。
橫在兄弟兩人之間的那點不可言說的野心,忽而暴露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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